万重,洞门深锁几芙蓉。
山灵自是仙家物,不许凡人住一峰。
题毕,请鲍师亦留一首。鲍姑曰:“仙子之诗,佳者许飞琼与樊夫人,今得月君而成鼎立。我于斯道未精,岂可贻笑。”
月君曰:“岂有为师者在弟子面前谦逊的理?”鲍姑乃书一绝云:武彝仙翁何处去?峭壁万丈插空天。
我来策杖明月下,微闻鹤唳出松烟。
月君道:“一气浑成,天然标格,仙家之老杜也。”乃遍寻玉华、仙掌、天柱、七台诸名胜。俯见九龙滩水,曰:“人秉山川之气以生,此地当出龙阳君。”鲍师笑曰:“自古有之,于今为盛。”遵海一望,曰:“累累然若黍米者,其海岛诸国与?”
鲍姑曰:“海包乎地,中国亦海中一大岛也。邹衍谓九州之外复有九州,裨海之外又有大海。是应指大岛外之海谓之裨海,海中之小岛,谓之九州耳。若至氵项洞无涯之极处,则已无底,又岂有岛乎?”月君曰:“邹衍之说,胜于管窥者多矣!”
遂御风而飞至厓山。鲍师曰:“宋祚绝于此处,海外僻远,从无凭吊者,宜有诗以悼之。”月君题曰:厓山犹讲学,中国已无家。
子母为鱼鳖,君臣葬海沙。
事由诛岳始,源岂灭辽差。
辛苦文丞相,戎衣五载赊。
又自琼、雷而达岭南,览祝融之墟,循尉佗之迹,周流五岭,乃憩罗福幽香杳渺,正梅花欲绽之候。鲍师指一株老梅谓月君曰:“梅花百万株,皆从此株创始,乃神物也。”月君视之,其形若老龙涌地而出,其根如千百蛟螭,互相纠错;其枝干多拳曲倒垂,有若攫拿之状;皮肤斑剥,纹如黝漆,半为苔藓所蚀;其柯本脱皮有三尺许,润洁异常。谓鲍姥曰:“此待我来题诗也。”乃以衣带蘸朱砂,挥一绝云:露雕红蕊堪为珮,风剪青霞好作裳。
何事千年冰雪操,顿教一夕嫁仙郎。
当晚与鲍姥同坐树下,月君曰:“古来高人逸士,或游五岳,或泛五湖,啸月吟风,亦仙流也,何必求海上三山哉?”
只见一绝色女子,带着个青鬟,微步而来,向月君与鲍姥敛袂再拜曰:“妾意太阴娘娘到此,必为我表扬清操,何斯反加瑕玷耶?”月君问:“子非与师雄相会者与?”曰:“然也。妾乃梅花孕结之精英,妾在则花荣,妾去则花萎,与梅花为一体,非山妖木怪凭附于物者比也。偶尔步月,邂逅赵郎,同酌花露,令翠羽歌以侑觞,因此子有仙骨之故:在妾有形无质,岂有男女交合之事耶?可奈世人形之篇咏,不惟玷妾,实玷梅花,掬西江之水而不能洗者。千百年于兹矣”月君又问:“子言为梅花之精英,何以吴中玄墓,梅亦甚繁,而独无精也?”对曰:“玄墓之花,丧其天者也。大抵人以结子之利,故到处种植,略至结子稀疏,或截去老枝而补接之,甚则并掘其根,另培新者,焉得有英?非若此间千百年无人采折,自然而全其天者也”鲍师曰:“此至理也。月君可另作一首,为梅花生色,为之子完名,毋使人致疑于冰雪也。”月君一想,于下两句改数字云:炼出千年冰雪操,不妨月夜会仙郎。
梅花女子大喜,再拜谢曰:“山中花酿,不堪小酌,倘蒙垂鉴,当令携来。”言未毕,又一青鬟,携酒一尊,朱盒一枚,冉冉而至。盒中果四品,荔枝、圆榛、松子,皆新鲜者。鲍师曰:“非其时,何以有此?”曰:“妾于鲜时摘来,剖新篁而贮之节中,可历年不坏。”月君尝其酒,香而清冽,问:“何所酿?”
曰:“梅花之蕊和松子酿成。”又问:“二青鬟何处得来?”曰:“此千年翠羽,亦得花之精气者。”
笑谈之顷,不觉斜月东升,花影满衣。坐至将旦,方别了梅花女,宛延而下赣关。见章、贡二水交流,曰:“此邦女风无节烈。”过滕王阁,曰:“何俗也。”不登而去。之匡庐,观五老、双剑诸峰,云屏、玉帘诸瀑布,曰:“山虽佳,不免有和尚气。”俄闻笑声渐近,则大姑、小姑姊妹来迎,邀登小孤山之八卦亭。天光若翠,月华如霰,万里江涛,横绝南北。大姑吹玉笛,小姑歌以和之,其声清激。潜蛟跃乎波间,老鹤翔于松杪。歌竟,大姑亦止笛而言曰:“妾家姊妹二山,曰大孤、小孤,适与彭郎山鼎峙西江。蠢夫谓妾嫁于彭郎,编造俚曲唱于泽畔,良为可恼。请太阴君一诗,唤醒世人。”月君不辞,援笔题示曰:大姑神女小姑仙,漫说彭郎旧有缘。
昨夜月中吹玉笛,一声裂碎石彭巅。
忽听得对顾山头,声如霹雳,裂为两半,渔舟客舸皆惊起,从此俚歌遂绝。二神女大喜,送至黄梅而别。
鲍师与月君沿着江山,至于武昌,登黄鹤楼,度汉口,上晴川阁。曰:“江山大观也,宜仙翁驭鹤至此乎?”去而循汉皋,见两美人浴于清川,衣履挂于最高松枝。月君令鹤衔去。
二女羞恚,不能出水,乃相谓曰:“凡夫岂能及此,殆有神人相戏与?”月君应声曰:“岂曰无之?”二女曰:“妾等裸体,宁能接驾?伏惟太阴君原宥。”月君曰:“倘是郑交甫,则如之何?”二女曰:“若彼狂童,珮且不能得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