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宁曰:“将在谋而不在勇,兵在精而不在多,随机应变,临期自有应敌之方。但论全局大势,先取青州,以轻骑直捣北平,定鼎于燕,然后南伐,此反客为主之妙着也。”
西班一武将,向前躬身禀道:“职乃燕山百户倪谅。当日燕藩未反之先,曾密奏于建文帝,帝止诛其官校数人,以致养成大祸。今彼擅自登基,人心未服,诚如高儒生之言,直取北平,为根本不易之论也。”吕御阳晋言道:“直捣北平之论,似是而难行。晋之王氵睿直取石头城,此势之使然也。魏之邓艾直袭成都府,时之使然也。魏延欲从子午谷直取咸阳,而武侯不许,时与势皆确。所不可也。北平为辽、金、元之旧都,城郭坚峻,胜于金陵,我悬军于千里之外,中间皆是贼党,岂能挽运兵糈?则我之饷道先绝,而坚城难下,若再以一旅之师乘我之后,岂不进退无据?此势不可也。北平东接永平,西邻保定,燕王于此二郡皆屯重兵以为肘腋。张家、喜峰诸口,密迩胡元,诸种部落,岁岁侵扰,又为门庭之寇。无论不能拔取北平,纵使得之,燕王返据济南,则我四面受敌,虽有良、平,不能善后。此时不可也。当日高皇帝封藩,以燕王智勇兼备,故使独当北面,折冲塞外。若我据其故巢,则反为彼御侮,又安保他不输情献币,连结诸部落,以为我患乎?”月君道:“两先生意见不同,且到临期,孤家自有调度。”
只见东班内一少年疾趋至前,深深打一恭道:“小子铁康安,当日随先父守济南时,与儒生高咸宁同参帷幄,又与大将瞿雕儿同捣燕军,再战再捷。目今两人皆投麾下,小子又为元帅救拔,共聚于此。正义士报仇之日,燕逆败亡之秋也。愿为执鞭,以效前驱。”月君道:“令先尊忠盖天地,义贯日月,汝有大志,足绍家声。赐名铁鼎,字曰定九,如何?”铁公子道:“康安两字,原是乳名。蒙元帅更易,顾名思义,勖勉甚大,敢不祗遵。但先君讳铉,字鼎石,小子心有未安。”月君道:“讳不可犯,字则无妨。燕逆闻先公之名,尚自胆寒,孤家正欲犬鼎‘字以为汝名,即如先尊公尚在,使燕逆闻之夺魄耳。”
高咸宁赞道:“元帅期君以定九州,庶完兵部公未了之志,不妨以字行天下。”康安乃再拜受名而退。
时刘超手提偃月刀,鞠躬禀道:“甲胄在身,幸元帅恕其无礼。近日小子新铸此刀,略试丑技。”遂前趋一步,后退一步,左右各一转,开了四门,轮动起来,风声飒沓,真如电掣霜飞,但见刀光,不见人影。宾鸿大加喝采。舞罢,放刀于地。
周蛮儿在人丛中跳出,执刀在手道:“我也舞一舞。”虽然轮动有法,觉得气力不胜,脸红颈赤,勉强完了。月君问宾鸿:“你是有名的宾大刀,比刘超的孰轻孰重?”宾鸿提起来一试,说:“刘将军的刀多重数斤。”月君大喜道:“真虎儿也!”命赐金盔一顶,玉带一束,红锦战袍一领。
小皂旗见月君赞赏刘超,就在班次内涌出,大声说道:“小将能射连珠箭,百发百中。前在淮北,连发两矢,射杀了燕阵上有名的番将。今请在圣后面前小试一试。”月君随命满释奴取出那个龙眼大的铜圈,悬在百步之外,发令道:“将军射过此圈,即授先锋大将之职。”小皂旗随掣雕弓在手,拈取两矢,接连迅发,悉透圈中过去。两行将士莫不喝采。月君赞道:“吕温侯一矢而穿戟眼,不及将军多矣。”即命取先锋金印赐之。
又一新到的少年将军,姓楚,狭面方颐,虎头鹰目,躬身向前,大声嚷道:“步射何足为奇,小将能马上射之。”遂飞跨锦鞍,驰骤两遍,翻身背射一箭,刚刚在圈中穿过。众将士也齐声喝采,月君命至阶前,赐酒三杯,询其履历。禀道:“小将名由基,先父楚智,为皂旗将军陷入燕阵,匹马单枪,杀进重围去救,后无援兵,与皂旗同时战死。”月君问:“汝知皂旗将军有子与否?”由基答应不知。月君道:“适才射连珠箭者,即皂旗将军之子也。”二人相视,执手涕泣,认为弟兄。月君道:“楚将军不愧由基名字。”亦授为先锋将军之职,命刻银印赐之。
西班新将士内,齐齐走出五员,向上声喏。一人黑麻吊眼,姓彭名岑,为北平都指挥彭二之子,燕王在宫中发兵时,彭二斩关人端礼门,格斗而死。一人青脸狼躯,姓卜名克,其父都督卜万,威名震于北塞,进兵遵化,被燕王用反问计,为部下奸贼陈亨所杀。一人虎形无项,鼻若波斯,姓庄名次蹻,其父庄得,双战燕将,为燕王暗射中颊,马蹶阵亡。一人豹眼短须,姓马名千里,乃蓟州都指挥使马宣之于,部将毛遂偷降于燕,宣走至居庸关,力战被执,骂贼受害。一人五短身材,缩腮如猴,姓孙名翦,其父孙泰,与燕兵裹疮血战,奋力陷阵,重创身亡。月君逐名试其武艺,孙翦与马千里枪法皆精,彭岑善使双鞭,庄次蹻惯用双锏,卜克好使浑铁槊,长枪大刀,并皆娴熟,膂力更胜。月君谕道:“汝等先人,皆马革裹尸,为国家忠义之士,须各恪承先志,戮力同心,为君父报仇洒耻。”五将肃然应命。
又一壮年将军,出班前禀道:“小将姓张名伦,官居世职指挥,原在保定左卫,因燕兵势大,力不能敌,计欲领众回南,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