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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3-女开科传-清-左臣-第4页

以某为蝶使,以某为窥帘之燕,以某为探水之鸥,大索花间艳史,广罗曲陌朱颜。只此豪举,掀髯谈笑,登坛指画。三人各道寓所,尽兴而散。即一席间生出许多枝叶,正是:天上星桥信可通,今朝行会蕊珠宫。
深藏鹦鹉春枝香,透出潇湘点缀中。
拟定明日出阵,侦探花丛,或是天台路迷;或是桃源渔引;或是张骞海上之槎,得支机于牛渚;或是邯郸梦中之遇,销王枕于黄梁。不知此兴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二回误寻芳花煞勾娇
诗曰:
凭花开处香分树,花自生香花弗知。
幽以佳人能点染,艳因才子共筹思。
文章寄傲传花信,翰墨留心泛酒卮。
一集名媛千古异,乔装次第压新枝。
自仆论之,虽则是风流韵事,也要不脱腔骨。即不能从名教中寻出乐地,也还是守着这几句孔孟的样范,终不致败坏行止,玷辱身名。如今世上子弟们甚是轻薄得紧,见了老成前辈,没有一个不装鬼脸,不赠讥评的,还要讪他是假道学、腐头巾。下惠等于盗跖,仲子疑是齐人。且说奸盗诈伪的事,偏是贤良方正的做将出来。更道这些人死去,若到大成文宣王殿上,朱紫阳院中做小鬼卒判,也没了站立处,还只恐怕倒把他的腐臭之气,连阎罗天子被他冲倒哩!如此诽诽扬扬,骂得那先辈开不得口,只得叹口气道;“吾道之不行也,命矣夫!退避三舍而已。”
故此恶少成群,雌黄满口。据他所好的,只晓得花柳场中,最忌的是一件煞风景,无论贤愚好丑都一齐赶兴帮闲,去做那篾片白赏。原来那种人的本钱不消大破费的,只要挣扎得几件道地衣服,绷在身上,或是道听些风月机关的闲谈,陪闯寡门,干帮插趣。他虽靠着大老官,却也颇装身份,究竟只好腾那几个歪辣妓女,哼奢这几个熟识的优童。动不动把相公两个字穿在嘴上,凌辱斯文公举。不消有起得草稿,已曾预先揣正在袖里,只要临期寻得头脑,填上姓名,呈送便了。要晓得他们何曾敢当真凌辱几个斯文,不过是斯文中下流,无非借此开科,诈些酒食银两。俗语说得好:“腰里撒撒,口里嗒嗒。”不然,如何能够得终日酮?F,如何能够娇其妻妾。似此等辈,比比而是。
我想,当初唐伯虎卖身为仆,去骗那华学士的丫鬟;徐文长假做偷儿,倒诈了夜巡官的银子。这样风流不羁,岂是容易学的。后来便有一人推而广之,要看相起自家内戚中一个女子,纠合了许多朋友扮做强盗,明火执仗打到那家,听凭众人去劫掳财帛,他则搽了茶面孔,一径抱定此女,云云不放。临行时又把他的臂咬上一口,竟不知是甚么掩障法儿,毕竟后头做将出来,登时正法。要晓得那谢幼舆的投梭折齿,几曾不累清名;司马长卿之琴挑月窃,究竟未为佳话。如今人开口便援引伯虎、文长一流人物,把相公白眼高抬一世,终日撮空打诨,思量吃酒趁钱,到底还奉承自己一件不美的事,弄到丧身败节的田地。是知世态浇漓,居心多不干净,弄巧成掘,比匪生非,便迟之又久已不知不觉,逐我出圣贤门外,逼我在小人路上。总是病入膏肓,难以药救,呜呼晚矣,噬脐何及。为此只劝世上的人,切不可以聪明贻祸,切不可以机巧伤心,切不可用尽名士英气,切不可使尽朋友势力,切不可卖尽假装学问,切不可赚尽打诈银钱。笑人人笑,天报不爽。还只是守分的却得安稳。
闲话且按,话说余丽卿在虎丘寺里相订了梁远思、张又张,这番高兴。回到书房中,眼也不合,巴不得到天明。梳洗了,连早饭也不思量吃,就是勉强吞了几口,也觉得口里毫没一些滋味。丽卿原是色中饿鬼,只因眼眶比别人高了几分,看得世上这些女子却都是些魑魅魍魉,一般走到他面前,便把两只眼孔丢在别处去了。故此只好独自一个蛹处芸窗。有诗寄怀为证:世间荣落重逡巡,我独丘园坐四春。
纵使有花兼有月,可堪无酒更无人。
青袍似草年年绿,白发如丝日日新。
欲逐风波千万里,未知何路到龙津。
却说阊门外,柳潭深处有个女娘,年方一十七岁,名叫倚妆,原是扬州人。说他风致如何?就是沉鱼落雁,闭月羞花八个字儿,还只形容得他三分五分,况且会得做几句诗词歌赋,又会得临几笔米蔡苏黄。可怜倚妆他原是好人家儿女,只因连遭兵火,地方残破了,父母各不相顾,逃窜东西,不知下落。却被贼兵拐来,卖把贩梢的客人,做了一个行首。看官们,你道世间何事用不着势利,不消使狠毒?只有做了娼家是无可奈何的了,未免有些势利,有些狠毒。若论到世间势利之极,狠毒之极,又莫过于娼家之老妈妈、老亲娘。亏得倚妆生得十二分标致,那妈妈心里全想靠他过活此生,故此百依百随,无所不至的奉承他。
谁晓得那倚妆原是旧家骨肉,那肯倚门卖笑,整日吟诗写字,烧香吃茶,自干自己的营生。妈妈也无可奈何。近来又添了几个相知的姐妹,一个叫做文娟,一个叫做弱芳,共集青楼二十多人结一花社。内中就是那文娟、弱芳,也不是行院人家生养,都是与倚妆一起来的。故此他三个越觉比别人过得亲热。每逢春色娇妍,百花争媚,柳眉初展,莺语撩人的时节,携手凭栏,寻诗分韵,赌赛所长,直是花队中一大风雅胜会也。若是说到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