才别去。正是:
驱马明所好,溯洄愿言清。②
②“愿言”,原作“言愿”,据萃芳楼藏牌本已正。
殷勤胡若此,总是为伊人。
铁都院本意,原不欲儿子交接,因水尚书投帖来拜,又再三要见,不可十分过辞,只得差人到西山报与铁公子知道,就叫他进城来回拜,铁公子闻知,因想道:“他来拜我,只不过为我保了侯总兵,连他都带升了,感谢之意,何必面见。”因吩咐来役道:“你可禀上太爷,说我说,既要山中读书,长安城中,乃冠盖往来之地,那里应酬得许多来,只求老爷一概谢绝为妙。”来役领命回覆,铁都院点头道:“这也说得是。”因自来答拜,见了水尚书,因回说道:“小儿闻老先生赐顾,即要趋承训诲,不期卧病山中,不能如愿,获罪殊深,故我学生特先代为请荆,稍可步履,即当走叩。”水尚书道:“古之高人,只许人闻其名,不许人识其面,正今日令公子之谓也,愈令我学生景仰不尽。”说罢,铁都院辞了出来。
水尚书因暗想道:“我女儿冰心才貌出众,聪慧绝伦,我常虑寻不出一个佳婿来配他。今日看起这铁公子来,举动行事,大是可观。况闻他尚未婚娶,又与我有恩,若舍此人不求,真可谓错过矣。但不知人物生得如何?必须见面,方可决疑。”主意定了,即差人去细细访问铁公子正在西山读书否,差人回报果在西山读书。水尚书因瞒着人,到第二日起个绝早,竟是便服,止骑了一匹马,带了三四个贴身伏侍的长班,悄悄到西山来拜铁公子。
此时铁公子朝饭初罢,就差役报知水尚书来拜他,打动了水小姐之念,正在那里痴想道:“天下事奇奇怪怪,最料不定,再不料无心中救侯孝,到象是有心去救水尚书的一般。设使当日不在县堂之上遇见水小姐,今日与水尚书有此机缘,若求他女儿为婚,未必不允。但既有了这番嫌疑,莫说我不便去求他,就是他来求我,我也不便应承,有伤名教。想将起来,有情转是无情,有恩转是无恩,有缘转是无缘,老天何颠倒若此!”正沉吟间,忽见一个长髯老者,方巾野服,走进方丈中来。到了面前,叫了一声:“铁兄,何会面之难也!不怕令人想杀!”铁公子仓卒中不知是谁,因信口答道:“我铁中玉面皮最冷,老先生想我,定是不曾会面;今既会了,只怕又不必想了。”因迎下来施礼,那老者还礼毕,因执着铁公子的手,细细端详道:“未见铁兄,还是虚想,今既见铁兄,实实要想了。我学生一还京,即登堂拜谢,不期止渴见尊翁,而未得亲睹台颜,怅然而返。后蒙尊翁许我一会,又慎重白驹,不肯赐顾。我学生万不得已,故悄地而来,幸勿罪其唐突也,”铁公子听了惊讶道:“这等说,却就是水老先生了?”水尚书道:“正是学生水居一。”因叫长班送上名帖。铁公子道:“晚生后学,偶尔怜才,实不曾为青天而扫浮云,何敢当老先生如此郑重?”水尚书道:“我学生此来,实不为一身一官而谢提拔,乃慕长兄青年有此明眼定识,热肠壮气,诚当今不易得之英雄,故愿一识荆州耳。”铁公子因连连打恭道:“原来老先生天空海阔,别具千秋,晚生失言矣。”因请坐,一面叫人备酒留饭,草草与水尚书对饮。
水尚书原有意选才,故谆谆探问。铁公子见水尚书远道而来,破格相待,以为遇了知己,便倾心而谈,谈一会经史文章,又谈一会孙吴韬略,论伦常则名教真传,论治化则经纶实际,莫不津津有味,凿凿可行。谈了许久,喜得水尚书头如水点,笑似花开,不住口的赞羡道:“铁兄高才,殆天授也!”又谈了半晌,水尚书忍不住,因对铁公子道:“我学生有一心事,本不当与兄面言,因我与兄相遇,在牝牡、骊黄之外,故不复忌讳耳。”铁公子道:“晚生忝居子侄,老先生有言,从而明教之,甚盛心也。”水尚书道:“我学生仅止生一女,今年一十八岁,若论姿容,不敢夸天下无二;论他聪慧多才,只怕四海之内,除了长兄,也无人堪与作对。此乃学生自夸之言,长兄也未必深信,幸兄因我学生之言而留心一访,或果此言不谬,许结丝萝,应使百两、三星无愧色,而钟鼓、琴瑟得正音也。婚姻大事,草草言之,幸长兄勿哂。”
铁公子听了,竟呆了半晌,方叹一口气道:“老天,老天!既生此美对,何又作此恶缘?奈何,奈何!”水尚书见铁公子沉吟嗟叹,因问道:“长兄嗟叹,莫非已谐佳偶?”铁公子连连摇首道:“四海求凰,常鄙文君非淑女,何处觅相如之配?”水尚书道:“既未结缡,莫非疑小女亦然?”铁公子道:“令爱在举国皆知为孟光,但恨曲径相逢,非河洲大道,鸠巢鹊夺,恐伤名教者耳。坐失好逑,已抱终身大恨。今夏蒙老先生议及婚姻,更使人遗恨于千秋矣!”水尚书听见铁公子说话隐隐约约,不明不白,因说道:“长兄快士,有何隐情,不妨直述,何故作此微词?”铁公子道:“非微词也,实至情也,老先生归而询之,自得其详矣。”水尚书因离家日久,全未通音信,不知女儿近作何状,又见铁公子说话鹘鹘突突,恐有暧昧,不可明言,遂不复问,又说些闲话,吃了饭,方别了回去。正是:
来因看卫玠,去为问罗敷。
欲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