势,不管好歹,只是借事生风,讹诈人的钱财。人都怕他老子,也没有和他斗气的,总是多少破些钞就也罢了。这几年,也是这范二父子们的运气好,是来的官,大半俱是手儿伸的长长的。俗语说的“钱到公事办”,又说道:“ 六扇门儿八字开,有理无钱莫进来。”连个堂堂的县官,都好的是此物,这起做公的,那里有个退财神的。所以,这范二虎和儿子,都是狐假虎威,不晓得弄多少眼泪钱。他只当不心疼的,有了就用,用了又有。家里也积聚得有三五千金的事。终日父子们在外面,不是赌就是嫖,狐群狗党的,三朝两日没有不应酬的。
一日,范昆和同事的一个姓白的,唤做白强,在院子里和葛爱姑爱聚赌。座中有个姓朱的,叫朱应言,也是死了赌里的,这葛爱姑喜的是钱,时常约了去赌。于是范昆就同朱应言渐渐相厚起来,做了个赌友。既而这朱应言赌的银钱尽了,先是将妻子的头面首饰偷了出来,后来自己穿的衣服都脱下赌了。范昆和白强说道:“朱大兄输得狠了,我们约几个人,到他家赌一局,也让他抽一次头儿,把身上的衣服赎了出来穿了。这朱大听了,巴不得一声,就缠住了范昆和白强。两人只得同了一伙人,来到朱家赌了一日。
可巧,范昆出去解手时,一眼瞥见那朱家的妻子,有几分姿色。心里想道:“这雌儿竟有这样的容貌,可慢慢的出样子,定要弄他到手。” 一头想,一头仍旧入场赌了。及到散后,在路上和白强商议道:“你方才可看见朱大雌儿,倒是个可意的人儿哩!” 白强道:“我没看见,便是好也是别人的。你爱他却怎么?” 范昆道:“ 我的哥,我和你商量,可有什么法儿,我要弄他上了。” 答道:“ 这也不难,如今朱大输空了,他雌儿的物事,尽被他花去了。你能够替他,想个方儿,办了还他。那人必定心中感激你的,然后渐渐入门,自然得到手了。” 范昆听了这话,一时间计从心上起,恶向胆边生。有了计了,真个的妙。说着别了白强,回到家中。一宿晚景不题。
次日清晨起来,走到县中,应了个卯,急忙去朱应言家相访,正好那朱大尚未出门。见了说些闲话,接口道:“你昨儿的事,衣服可能够赎哩?” 朱大道:“ 衣服却也够赎,只是老婆咕噜得紧,正没个头脑。” 范昆笑了一笑道:“ 这也打什么紧,我的哥!你只和我合着气,这些事都是在我身上,包管替大嫂办了来。” 朱大听了,那里知他话中有话,极口的奉承了他几句。范昆心里喜道:“这个人,眼见得着了我的道儿了。”当下不敢造次,和朱大出来游了半日,各自回家。
自此一连在朱家走了四五日,竟没有再遇见这朱大的妻子一面,心里好似猫儿抓的一般,恨不得一下子入了谷。那知这天边雁儿,越望越觉得远了。朱大得了他句话儿,也就看做个活菩萨似的。在他面前不时的赔些小心,只望成全自己的事,却不敢过味的烦絮他。这范昆想道:“ 朱大的雌儿,好似萤火虫儿,照了一面,便不见了。朱大又想着我替他出样子,赎出他雌儿的物事来。我想这件事,须得要几十两银子,才能够办。不如且赚他一下子看,倘中了我的计,这便容易应付他了。”
当下走到朱家来寻朱大,坐了说些赌局中的话。接口道:“有一个趣事,特来和你讲。不知道你家的嫂子,可是个兴头人哩。”朱大道:“甚么事,却用得着妇人家?” 范昆道:“昨儿同着几个朋友,说起大家要来结拜做异姓兄弟。算了连你在内,有了十个人。结拜之后,自然是通家往来的。恰好这十个人,都是有妻子的,莫若也叫他们结为姊妹。我们做了十弟兄,他们也是十姊妹。你想这一件事,可也趣是不趣?但我们的事,是自己做主,这都是易办的。至于各人的妻子,也有喜欢热闹的,也有不好应酬的,这却要他们自己情愿的。所以我才特来说这事,不问你肯不肯,但问你家嫂子可兴头不兴头?我的哥,你就进去问问来,将我的话细细讲一遍,他就明白了。横竖我们结了义,将来也是要见面的,和自己的叔嫂一样哩。” 朱大听了道:“ 我们的事好做,这起堂客倒是个费唇舌的哩。” 说着那嘴往里边一噜道:“我家这个就是难说,一来热闹起来,大家会着了,不似我们有的穿也罢,没的穿也罢。他就要比较着,怕人笑话。二来要有闲钱,一动身,少也要三五百文。再要我们赌起来,这可就没定数了。三来还要心里乐于去,你说可不是难么?既哥这么说,我且进去和他讲去。”
说着往里就走,他娘子正在房中做些针黹,朱大坐下道:“外间范大爷方才来说,约我同他们拜个兄弟,共有十个人。”他娘子忙道:“你们拜你的兄弟去,来告诉我做什么?”朱大道:“他还说叫你们也拜个姊妹,就是这十个人的妻小。范大爷说我们将来做了弟兄,都是要通家往来的。这一办,彼此就可以不避嫌疑的了。” 他娘子听了,不觉的红涨起脸来,半晌不做声。朱大只认是有个依允的意思,立起身来道:“你的意儿以为何如?我看这也没甚不便当处,我就去应允他罢。” 他娘子道:“你这是什么话,一个女流家,不叫他安分守己的,却做这样无益的事。也亏这个人说得出来,你还来说与我听。你自己不学好,跟着这三倒两歪的朋友,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