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十五岁,还未许人。”雨林闻之,喜曰:“我欲央你求婚,不知何如?”木易婆曰:“我看你的容貌,十分清秀,必是中他意的,但不知你内才何如耳?”雨林曰:“我内才亦不必言,但小姐所会的,我也都会。你可先见小姐,你就说居三月三日在虎丘道上相顾盼的,他就知道了。”木易婆笑曰:“原来你两个儿,已是张生、莺莺临去秋波那一转了。我今且不向他父母说,先与小姐说知。”雨林曰:“如此极妙,但不知小姐是何名字?”木易婆曰:“他是正月十五日元宵所生的,名叫宵娘。丫头名唤喜儿。”雨林遂取出白银一两曰:“些须薄敬,暂为利市,待成就之后,自当重谢月老耳。”木易婆曰:“未见功,先受赏,殊有愧耳。今是初四,明日月忌,待初六日我去,初七日你可到我家探信。”雨林告别而回,专听好消息也。
却说至初六日,木易婆早起梳洗,穿一套新鲜青布衣服,白布裙,两脚如飞,走至万家门首。正撞见喜儿买翠花二朵回来,遂同入内,见万典之夫妻。问曰:“这几日小姐亲事若何?”万老曰:“我小姐有了亲事,汝岂不知?今日到此何干?”木易婆曰:“我有好珠花一对,乃是一女子托转卖的,问小姐要不要?”万老曰:“你可亲去房中问他。”木易婆走入小姐房中,见小姐尚未梳妆,伏枕而坐。乃曰:“几日不见小姐。今春和天气,何不园中看花,而乃恹恹独坐乎?”小姐曰:“几日不见你老人家,今日甚风吹到此也。我因前日虎丘一游,不知是春寒了么,不知是冒风了,这几日神思困倦要睡。”木易婆曰:“春闷撩人,自然如此。但不知小姐有何烦闷,何不告我?”宵娘曰:“这些个事恼人肠,古人云:不如意事常八九,可与人言无二三。我心上有事,难以告人。”木易婆曰:“别人难以告,老身在小姐门首坐,就如自己家里人一般,有何心事,但告我,或老身有可用之处,就便效力。”小姐长叹曰:“你也说得是,我今告汝,谅你是老人家,也不见笑,也不与别人说,只可你我知之。”木易婆曰:“我活了半世人,难道这个也不知,我极是口稳的。”小姐忽然面红,语又不语。木易婆曰:“小姐有话直言,如何半含半吐?我老人家根前,你莫要害羞。”小姐曰:“着实羞人,难以出口。”木易婆曰:“古之佳人,如卓文君一听琴,便私奔相如,红拂女一见李靖,便寻至店中。古之佳人,不惟具慧眼,且有胆气,忍小羞而成大计,至今尤为美谈。这都是小姐在传书内知道的,何如此之怯弱也。”小姐曰:“你这番议论,正大光明。使我心胸洞然。我今只得对你露泄真情。三月三日,在虎丘随父母还愿,路中轿窗看见一人,容姿清奇,气度潇洒,就如潘安再见,卫玠重生,若得此人,成为夫妻,也不负我一个才女。但外貌虽好,却不知腹中可有学问否?怎能勾相会一面,考他一番,以决好歹。然我女儿家,深处闺中,怎能会他?”木易婆曰:“却是这个缘故,正好投机。我今来此,非是卖珠花,亦为此事而来。”小姐惊曰:“你何为此而来,莫非见我吐了真情,故意耍我。”木易婆曰:“我老身与千家作媒,极是老成的,何敢作耍。前初四日,有一少年,到我家,央我在小姐家作媒。他说你可先见小姐,说就是前日虎丘道中相遇的郎君。我问他姓字,他说姓饯,名之继,号雨林。所以令我到此。其实好一个美貌少年也,小姐不可错过了他。若要会他,这也不难,我教他男扮女妆,做卖花的引进来何如?”小姐曰:“这也使得,当在何日?”木易婆曰:“事不宜迟,兵贵神速,我明日就领他来。”说罢,去了。
却说初七日早,雨林至木易婆家,相见曰:“好事何如?”木易婆一五一十,一一对雨林说毕,雨林大喜而去。
至次日早,到木易婆家中,欲扮女妆。木易婆曰:“我家莫有细软衣服。”雨林急取银一两,曰:“可往典当铺内,贷两件来。”木易婆即往铺中,将银二钱赁衣裙,藏了八钱。回来于雨林妆扮起来。用乌帕裹头,身穿着青缎衫儿,腰系着白细裙儿,脚下将木易婆两只青花鞋穿上,还嫌大些。耳上用白丝系上耳坠,可是雨林生得十分白净,也远看不出,盖色与线一色耳。取出家中商人所寄翠花两对,放在盒中,令他捧上,然后取出镜子一照,雨林大笑曰:“我今日反做个须眉妇人也。”木易婆曰:“好一个美貌女子,纵有丹青画不成,不施脂粉天然态,那里认得是假的。”两人说说笑笑,走到万家门首。见万典之正出门来,木易婆曰:“小姐要翠花,这小娘子有翠花,我引来与小姐看。”万典之转叫喜儿,引进小姐房中。心疑曰:“那有这等美貌女子卖花耶?”有事遂去。雨林进房,见小姐同母坐。其母见二人进来,礼毕,问曰:“这一位是谁?”木易婆曰:“他是徽州女子,到此卖花。”母曰:“好一个美人,多少年纪?”雨林曰:“晚生一十五岁了。”母笑曰:“女子何称晚生?”
雨林通红了脸。木易婆曰:“此是他徽州乡俗。”母曰:“如此一个好女儿,如何脚与你老人家的一般大?”木易婆曰:“幼年因他父母爱惜、怕疼未缠,故大。”母细看耳上曰:“如何不钻眼儿。”木易婆曰:“说是父母爱惜,脚也怕缠,还肯钻眼儿哩!”母曰:“脚已长成,不可为矣。眼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