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。我故意斜看了他一眼,低低说道:“像将军这般英雄年少,我在中国还没有遇见过。若能正式娶我,我岂有不愿。”队长道:“令娘真好眼力,我恰正没有娶妻。”说罢,就拉我就抱,将施无礼。我却徐徐把他推开,带着嘲弄的样子和他说:“哪有堂堂大国男儿,想做苟合之事。”他倒窘了,问我该怎么办呢。我说:“我们既是正式婚嫁,难道不用媒证?”他说:“一时那里去找?”我问:“围绕在门外的那些人是谁?”他说:“是同伍。”我道:“何妨请他们进来,做我们的媒证。”那队长见我说得诚恳,很欢喜地答应,竟招众人进门,宣布了大意。大家都欢呼赞成,并且要求我立刻成婚。我推托嫁衣未备,便做和服至快也得三天。这么着,磋商的结果,定了后天下午成婚。我又要他当夜在我家里开一个大宴会,他允许我请到同僚里许多重要官佐,替我装场面,内中我知道就有这里的炮队长和机关枪队长。这些都是昨夜约定的话。老实说,我早准备下虎阱龙窝,就打算在这筵席上关门杀贼。可恨那些小鬼,一向看扁了中国人,这回也叫他们尝尝老娘的辣手,可见汉族还有人在,不是个个象辽东将帅的闒茸。我探知统领被困在此,所以特地偷空从小路冒险而来,通知一声。请你们记好,在后天夜饭后,见东南角上流星起时,尽管放队猛攻,做我声援,必可获胜。’郑姑姑说完这一席话,吴、林二人都咋舌惊叹。还没有等到林义成告诉她徐骧往访被害的话,一眨眼早把原来的番装重进扎扮停当,上前一把拉了义成说道:‘我不能久留在此,请义士伴送出营。只须说明是旧识的番女,免得大家疑心。其余的事,请统领依着我的话做就得了。’当下吴彭年惟有唯唯听命,义成也一一照了她的话,恭恭敬敬送到营外山角一座树林边,看她跨上骑来的一匹骏马,丝鞭一动,就风驰电掣地卷入林云深处不见了。
话分两头。如今且说郑姑姑久住番中,熟悉路径,随你日光不照处,也能循藤跳石,如履平地。不一刻,已赶回了郎娇社自己家里,招集了她的心腹女门徒,有替她裁缝的,有替她烹调的,有替她奔走的。备了十坛美酒,十桌筵席,又请了许多同社的番女。那队长见她这样的高兴忙碌,居然深信不疑。到了结婚那一天,家中挂灯结彩,小番女打着铜鼓,吹着口琴,当做音乐。满屋陈列着四季锦边莲等各种花卉。日到中午时候,一排军乐队和一班肩襚辉煌、袖章璀粲的军官,簇拥了扬扬得意的队长进门。推了两位年长的做了证婚人。郑姑姑穿了极美丽的日本礼服,就在大厅上举行了半中半日式的结婚典礼。黄昏将近,厅上已排开了十个盛筵。筵上鲜果罗列,最可口的是味敌荔枝的襚果,其他如波罗蜜、梨仔芨、王梨、芭蕉果、椰子、槟榔、甘马弼等,不计其数。肴馔中,有奇异的海味、泥鱑、乌鱼之外,又有蚊港的蟳虾,坑子口的蚶螯和蚝螺,样样投合日人的口味。络绎左右的,又都是些野趣横生的年轻番女。那些日军官刚离了硝烟弹雨之中,倏进了酒绿灯红之境,没一个不兴高采烈,猜忌全忘。队长则美人在抱,目眩魂消,不知不觉地和大家狂饮大嚼起来。酒过数巡,陡见满堂的灯烛逐渐熄灭,伺候的番女逐渐减退。大家觉得有些诧异,互相诘问,人人都道腹痛如裂,正要质问郑姑姑。郑姑姑出其不意,已袖出匕首,直洞队长之胸,立时倒地;拔出刀来,顺手又杀一人。其余番女各持兵器,从暗中窜出,逢人便斫。日人都徒手袒露,无可抵御。众人想夺门而走,谁知前后门都落了大闩,锁上铁锁。日人无奈,只好应用他国粹的柔术来抵敌。郑姑姑率领了一大队亲练的蛮学生,刀劈枪挑,杀人真如刈草。一刹那间,死尸枕藉满庭。即不受刀枪刺死的,也都中毒死了。这一场恶战,大约来赴宴的百余人,没有一个幸免。那时忽听西北方凹底山边枪炮声一阵紧似一阵,郑姑姑知道她放射流星的效力,吴彭年军队已响应了。门外知风的日兵,也围得铁桶般的剧烈撞击。郑姑姑忙收拾了屋内和场上纵横倒毙的日人身上许多枪弹,分配给众番女,高声喊道:‘我们的死期到了!一样的死,与其在此等死,不如冲出去战死!’大家同声附和。郑姑姑举起一块大石,打破边墙,率领了众番妇,长枪短铳,和着铁镖弩箭,一窝风地向日兵聚集处杀去。日兵正集中在攻门,没有提防到一大群见人即噬的雌狼在外面反攻,一时措手不及,等到转身抵御,已经成了肉搏的形势,火器失了效用。虽然杀伤了不少番女,究竟大和魂的勇猛,敌不住傀儡番的矫捷。还有郎娇社全社的番壮,一齐舞动蛮器,旋风似地卷来,只好往下直退。退到太甲溪相近,恰遇到吴彭年和林义成也率了大队,在凹底山冲下。郑姑姑和吴彭年合在一起,奋勇追奔。日兵本备下渡溪的船只,一到溪边,都争先上船,慌乱之际,落水和中弹的不计其数。数百只船舰正载着逃军荡到中流,岸上的追兵和船中的败兵还不断地矢弹横飞。忽地上流头顺着风淌下无数兵船,枪炮纷来,向日船中腰轰击,顿时把日船打得东飘西荡,不成行列。吴、林等在火把光中看时,只见来船船头上站着个伟丈夫不是别人,正是徐骧。全军中人人惊喜狂喊,都说是徐义士显灵助战,立时增加百倍的勇气,没个人不冒死向前,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