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上头。画这图的人是个地学名家,又是奉着政府的命令画的,哪有不准之理!”雯青道:“既是政府的东西,他怎么能卖掉呢?”毕叶道:“这是当时的稿本。清本已被政府收藏国库,秘密万分,却不晓留着这稿子在外。这人如今穷了,流落在这里,所以肯实。”雯青道:“但是要一千金镑,未免太贵了。”毕叶道:“他说,他卖掉这个,对着本国政府,担了泄漏秘密的罪,一千镑价值还是不得已呢!我看大人得了此图,大可重新把它好好的翻印,送呈贵国政府,这整理疆界的功劳是不小哩,何在这点儿小费呢!”彩云听到这里,心里想:“好呀,这东西倒瞒着我,又来弄老爷的钱了。我可不放他!”想着,把帘子一掀,就飘然地走了进去。正是:
羡煞紫云傍霄汉,全凭红线界华戎。
不知彩云见了毕叶问他什么话来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十三回 误下第迁怒座中宾 考中书互争门下士
话说雯青正与毕叶在客厅上讲论中俄交界图的价值,彩云就掀帘进来,身上还穿着一身觐见的盛服。雯青就吃了一惊,正要开口,毕叶早抢上前来与彩云相见,恭恭敬敬地道:“密细斯觐见回来了。今天见着皇后陛下,自然益发要好了;赏赐了什么东西,可以叫我们广广眼界吗?”彩云略弯了弯腰,招呼毕叶坐下,自己也坐在桌旁道:“妾正要请教先生一件事哪!昨天妾在维亚太太家里拍照的时候,仿佛看见那写真师的面貌和先生一样,匆匆忙忙,不敢认真,到底是先生不是?”毕叶怔了怔道:“什么维亚太太?小可却不认得,小可一到这里,就蒙维多利亚皇后赏识了小可的油画。昨天专诚宣召进宫,就为替密细斯拍照。皇后命小可把昨天的照片放大,照样油画。听宫人们说,皇后和密细斯非常的亲密,所以要常留这个小影在日耳曼帝国哩!怎么密细斯倒说在维亚太太家碰见小可呢?”彩云笑道:“原来先生也不知底细,妾与维多利亚皇后虽然交好了一个多月,一向只知道她叫维亚太太,是公爵夫人罢咧,直到今天觐见了,才知道她就是皇后陛下哩!
真算一桩奇闻!”
且说雯青见彩云突然进来,心中已是诧异;如今听两人你言我语,一句也不懂,就忍不住问彩云:“怎么你会认识这里的皇后呢?”彩云就把如何在郁亨夫人家认得维亚太太,如何常常往来,如何昨天约去游园,如何拍照,直到现在觐见德皇,赐了锦匣,自己到车子里开看,方知维亚就是维多利亚皇后的托名,前前后后、得意扬扬地细述了一遍,就把那照片递给雯青。雯青看了,自然欢喜,就向着毕叶道:“别尽讲这个了。毕叶先生,我们讲正事吧!那图价到底还请减些。”毕叶还未回答,彩云就抢说道:“不差。我正要问老爷,这几张破烂纸,画得糊糊涂涂的,有什么好看,值得化多少银子去买它!老爷你别上了当!”雯青笑道:“彩云,你尽管聪明,这事你可不懂了。我好容易托了这位先生,弄到了这幅中俄地图。我得了这图,一来可以整理整理国界,叫外人不能占踞我国的寸土尺地,也不枉皇上差我出洋一番;二来我数十年心血做成的一部《元史补证》,从此都有了确实证据,成了千秋不刊之业,就是回京见了中国著名的西北地理学家黎石农,他必然也要佩服我了。这图的好处正多着哩!不过这先生定要一千镑,那不免太贵了!”彩云道:“老爷别吹。你一天到晚抱了几本破书,嘴里咭唎咕噜,说些不中不外的不知什么话,又是对音哩、三合音哩、四合音哩,闹得烟雾腾腾,叫人头疼,倒把正经公事搁着,三天不管,四天不理,不要说国里的寸土尺地,我看人家把你身体抬了去,你还摸不着头脑哩!我不懂,你就算弄明白了元朝的地名,难道算替清朝开了疆拓了地吗?依我说,还是省几个钱,落得自己享用。这些不值一钱的破烂纸,惹我性起一撕两半,什么一千镑、二千镑呀!”雯青听了彩云的话倒着急起来,怕她真做出来,连忙拦道:“你休要胡闹,你快进去换衣服吧!”彩云见雯青执意要买那地图,倒赶她动身,就骨都着嘴,赌气扶着丫鬟走了。这里毕叶笑道:“大人这一来不情极了!你们中国人常说干金买笑,大人何妨千镑买笑呢!”雯青笑了一笑。毕叶又接着说道:“既这么着,看大人分上,在下替敝友减了二百镑,就是八百镑吧!”雯青道:“现在这里诸事已毕,明后天我们就要动身赴贵国了。这价银,你今天就领下去,省得周折,不过要烦你到戴随员那里走一遭。”说着,就到书桌上写了一纸取银凭证,交给毕叶。毕叶就别了雯青,来找戴随员把凭证交了,戴随员自然按数照付。正要付给时候,忽见阿福急急忙忙从楼上走来,见了戴随员,低低地附耳说了几句。戴随员点头,便即拉毕叶到没人处,也附耳说了几句。毕叶笑道:“贵国采办委员,这九五扣的规矩是逃不了的,何况……”说到这里,顿住了,又道:“小可早已预备,请照扣便了。”当时戴随员就照付了一张银行支票。毕叶收着,就与戴随员作别,出使馆而去。这里,雯青、彩云就忙忙碌碌,料理动身的事。
这日正是十一月初五日,雯青就带了彩云及参赞翻译等,登火车赴俄。其时天气寒冽,风雪载途,在德界内尚常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