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。别的小的不知道。"大家听说,正猜不出所以然。
却好昨夜被强盗打劫的四姨、九姨、十四姨,被贼偷的三姨、七姨、十一姨,亦因为挂记这边,一齐过来问候。大家见面,一把鼻涕,一把眼泪,各人诉说各人苦处。八姨问他们:"报官没有?"三姨叹口气道:"提起报官来,更惹了一肚皮的气!警察局里的委员也来踏勘过了,失单也拿了去了。不过那委员的口音总说是家贼。我就同他说:'现在墙上有挖好的壁洞,明明是外头来的。'那委员便说:'是里应外合。没有家贼,断乎偷不了这许多去。墙上不挖个洞,他们怎幺往外拿,岂不更为便当些?'委员被我顶的无话说,才拿了失单走的。但是一件:贼去之后,掉下一根雪青札腰。我们那些底下人都认得,说是这根札腰像你们这边胡贵的东西,常常见他札在腰里的,同这一模一样。我就赶紧朝他们摆手,叫他们快别响了。照这样子,警察局里还推三阻四,说我们是家贼,再有这个凭据,越发要叫他有得说了。"三姨一番话,众人还不理论,独有八姨这边四位是昨夜受过他骗的,晓得他不是好东西,便道:"这事的确是他做的也保不定。"三姨忙问所以,八姨又把昨晚的事说了,于是大家便也一口咬定是他。
接着又问四姨等强盗打劫之事。四姨道:"你们的话竟其一丝一毫也不错。依我看来,不但是自己人做弄自己,并且还是官串通了叫他们来的呢!"众人听了,更为诧异。四姨道:"我打这里回去,强盗是已经走掉的了。查查我们那些二爷,别人都不少,单单失了王福他爷儿俩。"三姨道:"王福是谁?"四姨道:"就是有两撇胡子的,南京人,常常到道里去的。从前在老公馆里的时候,每逢刁道台来了,总是他抢着装烟。刁道台着实说他好,还同他说:"现在你们军门过世了,只要你们在这里好好当差,将来我总要提拔你们的。'后来我们出来,就派了他跟到我们那边照应。只可惜他儿子小三子不学好,时常在外头同着一般光棍来往。我昨天回去,不见了他爷儿俩,我还说:'莫不是被强盗打死了罢?你们快去找找呢!'倒是看门老头子明白,上来同我说:'今儿这个岔子出的蹊跷。'我问他:'怎幺蹊跷?'他说:'小三子一向是一天到晚,一夜到天亮,从不回家的,独独昨天吃了饭就没有出门。起先他还在他爷的床上躲着的。后来等到打过四点钟,十四姨瞧戏去了,四姨、九姨到八姨那边去了,他这里忽而躺下,忽而又站起来到门外望望,好象等什幺人似的。后来一转眼就不见了。等到出了事,一直就没有瞧见他爷俩个影子。'我听这话蹊跷,今儿早上我就叫人到门房里看看他俩的铺盖行李。看门的老头子就说:'四姨用不着看,我早已看过了,床上只有一条破棉絮,别的东西早运了走了。'这不是自己人做弄自己吗。"这班强盗一定是王福的儿子引来的了。"
众人道:"怎幺你又说是官串通的呢?"四姨道:"这个是我心上恨不过,所以如此说的。昨天出了事去报官,说是迟了。今儿一早出城来踏勘,官倒来的不少,甚幺县里、保甲局、警察局老爷共有好几位,看了半天,一点说不出道理来,倒把我们的人叫上去盘问了半天。顶可笑是县里周官还问我们的人:'来的这伙强盗当中,你们可有素来认得的人在内没有?'这句话问的大家都笑起来了。我此刻也不管他什幺老爷不老爷,我隔板壁就说:'强盗来了,一个个手里洋枪,我们逃性命还来不及,那里有工夫拿他们的脸一个个去认呢。'一句话,被我说的县官亦笑了,连忙分辩,说是:'无论有熟人没有熟人,城厢里出了抢案,我总得要办的。不过你们要晓得,这强盗当中,有了你们认得的人,你们的心上也可以明白这一回事,用不着怪我地方官了。'你们众位听听看,这位老爷的话蹊跷不蹊跷?"众人听了,也有说这话说得奇怪的,也有骂官糊涂的。
在座的人只有八姨见事顶明白,听了他话,估量了一回,便说道:"据我看来,简直昨天的事都是他们串通了做的。你们想,我们这里的胡贵,他们那里的王福,为什幺都在这一天跑掉呢?被贼偷了东西,委员就说是'家贼里应外合'。被强盗打劫了,芜湖县反问:'这伙强盗,你们认得不认得?'我想他们心上都是明白的,不过不便说出来就是了。至于我们这里几位却是自己不好,不遵他的告示。说明白是姓刁的叫拿了。我看来看去,姓刁的顶不是东西!四姨,我且问你,你们的王福可是常常到道里去的?"四姨道:"可不是!"八姨道:"姓刁的同他说话,他回来亦告诉过你们没有?"四姨道:"才搬到这里来的时候,王福天天到道里去,回来之后,有影无形,乱吹上一泡。近来这四五天里,人虽是天天出去,问他那里去,不说是道里,只说是看朋友。我们还笑他,怕只是刁大人跟前碰下来;再想不到会出这个岔子!这都是我们军门当初用的好人!"八姨道:"不要怪用人,这班小人本来没有什幺好东西。怪只怪军门活着在世的时候交的好朋友!真好本事!真好计策!半天一夜,都被他一网打尽了!现在十个人当中,只空了我一个,不晓得还要想什幺好法子来摆布我,料想是逃不脱的!"
这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