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故此又着人打听。又不多日,早见双星差了青云持书报喜,要迎请小姐进京成亲。江章与夫人又是一番痛哭。正是:
年衰已是风中烛,见喜添悲昼夜哭。
只道该偿前世愆,谁知还是今生福。
野鹤见公子中了状元,晓得一时不回,又见小姐已选入宫,遂同青云商议,拜辞江老爷与夫人,进京去见公子。江章知留他无益,遂写了书信与他二人,书中细细说知缘由,又说小姐临去之言,尚有遗书故物,要状元到家面言面付。野鹤身边有公子与小姐的书,不便送出,只得带在身边,要交还公子。二人拜别而行不题。
却说蕊珠小姐,在父母面前,不敢啼哭,今见父母别后,一时泪出痛肠,又想起双星今世无缘,便泪尽继血,日夜悲啼。同船女子,再三劝勉,小姐哪里肯听,遂日日要寻自尽。争奈船内女子甚多,一时不得其便,只得一路同行,就时常问人,今日到甚地方,进京还有多远,便终日寻巧觅便,要寻自尽不题。
却说双星赉了皇命敕书,带领跟随,晓夜出京。早有府县官迎接,准备船只伺候。双星上了船,烧献神抵,放炮点鼓,由天津卫出口,到琉球、朝鲜、日本去了。
却说姚太监,同着许多幼女,一路兴兴头头,每只船上,分派太监稽查看守,不一日到了天津卫地方,要起早进京,遂吩咐各船上停泊。着府县官,准备人夫轿马。争奈人多,一时备办不及,又不便上岸,故此这些女子,只在船中坐等。这日江蕊珠小姐,忽见船不行走,先前只道是偶然停泊,不期到了第二日,还不见走,因在舱口,问一个小太监道:“这两日为何不行,这是什么地方,进京还有多远?”小太监笑嘻嘻的说道:“这是天津卫地方,离京只有三日路了。因是旱路,人夫轿马未齐,故在此等了两天。不然,明日此时,已到家了,到叫我们坐在此等得慌。”
小姐听完,连忙进舱,暗暗想道:“我一路寻便觅死,以结双郎后世姻缘,不期防守有人,无处寻死。今日天假其便,停船河下,若到了京中,未免又多一番跋涉。我今日见船上众人思归已切,人心怠情,夜间防范必然不严,况对此一派清流,实是死所,何不早葬波中,也博得个早些出头。但我今生受了才色之累,只愿后世与双郎,做一对平等夫妻,永偕到老,方不负我志。”
又想道:“到双郎归来,还只说我无情,贪图富贵,不念窗前石上,订说盟言,竟飘然入宫。殊不知我江蕊珠,今日以死报你,你少不得日后自知,还要怜我这番苦楚。若怜我苦楚,只怕你纵与彩云成亲,也做不出风流乐事了。”想到伤心,忽一阵心酸,泪流不止,只等夜深人静寻死不题。
却说青云、野鹤二人,拜了江章与夫人出门,在路上闲说道:“从来负心女子痴心汉,记得我家公子,自从见了江小姐,两情眷恋,眠思梦想,不知病已病过了几场,指望与她团圆成亲,谁知小姐今日别抱琵琶,竟欢然入宫去了。我如今同你进京,报知公子,只怕我那公子的痴心肠,还不肯心死哩!”
二人在路,说说笑笑,遂连夜赶进京来。这日也到了天津卫,因到得迟了,二人就在船上歇宿。只听得上流头许多官船,放炮起更,闹了一更多天,方才歇息。青云、野鹤睡去,忽睡梦见一金甲神将,说道:“你二人快些抬头,听吾神吩咐,吾乃本境河神,今你主母有难投河,我在空中默佑,你二人可作速救她回蜀,日后是个一品夫人,你二人享她富贵不小!”
二人醒来,吃了一惊,将梦中之事,你问我,我问你,所说皆同。不胜大惊大骇道:“我们主母,安然在家,为何在此投河?岂非是奇事?”又说道:“明明是个金甲天神,叫我二人快救,说她是一品夫人,难道也是做梦?”
二人醒了一会,不肯相信,因又睡去。金甲神又手执铜鞭,对他二人说道:“你不起来快救,我就打死你二人!”说罢,照头打来。二人看见,在睡梦中吓得直跳起来道:“奇事!奇事!”遂惊醒了。船家问道:“你们这时候还不睡觉?我们是辛辛苦苦要睡觉的人,大家方便些好。”
青云、野鹤连忙说道:“船家你快些起来,有事与你商量。倘救得人,我们重重谢你。”船家见说救人,吓得一咕辘爬了起来,问道:“是那个跌下水去了?”青云道:“不是。”遂将梦中神道托梦二次叫救人,细细说了一遍:“若果然救得有人,我重重谢你。”船家听了也暗暗称奇,又见说救得人有赏,连忙取起火来,放入舱中,叫起妈妈,将船轻轻放开,各人拿了一把钩子,在河中守候。
却说那蕊珠小姐,日间已将衣服紧紧束好,又将簪珥首饰金银等物俱束在腰间,遂取了一幅白布,上写道:身系浙江绍兴府太师江章之女,名蕊珠,系蜀中双星之妻。因擅才名,奸谋嘱选入官,夫情难背,愿入河流。如遇仁人长者,收尸瘗骨,墓上留名,身边携物相赠,冥中报感无尽。小姐写完,将这幅白布,缝在胸前,守至二更,四下寂然,便轻轻走近窗口,推开窗扇,只见满天星斗,黄水泛流。小姐朝着水面流泪,低低说道:“今日我江蕊珠不负良人双星也!”说罢,踊身望水中一跳,跳便跳在水里,却象有人在水底下扶她的一般,随着急波滚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