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辜负了他三番四复之深意。其人若只寻常,也还罢了,倘是个绝色佳人,岂不自误。莫若瞒着父亲,还去一访,看个有无好丑,也好放心。”主意定了,遂推托有别事,又悄悄到列眉村来寻访消息。正是:
有消有息不须寻,消息全无怎放心。
不放心寻消息在,放心消息竟沉沉。
赵如子得了老家人送去诗的回信,以为二诗到了司空约那边,定来重访。要仍与他一个不见面?不独要将他重来寻访之兴扫尽,竟要连后面婚姻之路俱阻塞断了,则从前两番和诗,俱属无用,若真真与他欢然接见,将前后事一一说明,又恐怕太容易了,使人看得等闲,后来做事,便不钦敬,便不猛勇。只打点取个巧,微露半面,以为龙首,使他窥见,惊惊喜喜,信以为真,却深藏半面以为龙之尾,使他不得见,猜猜疑疑,留以结婚姻之大案,则从前指点,足令人生感,向后功名,又不敢不勉矣。这些机关,皆是赵如子平时打点在胸中,今日正当其时,只得要用。却又喜得他恰又有一个寡居伯母王氏,又没有儿子,虽有些田产,因所用不多,竟不料理耕种,所收甚薄。与如子却是亲房,过从甚好,一月之中,到有大半月住住如子家里。见如子长成,日日为他亲事着急。如子因将这段婚姻之事,俱细细对他说了,要他作个引头。又喜得他恰住入村来的大路上,正好招邀。这伯母王氏,一一俱问明白了,便回家去,日日坐在门前守候,只侯了七八日。
这日将晚,方看见一位少年官人,生得风流俊秀,穿着一身纱衣,骑着一匹骏马,从村口入来。后面跟着一个老家人、一个小童子,又一健仆挑着行李。王氏看见,知是那一窍,便故意现身走到街中使他看见。此时是五月二十日,家家耘种甚忙,又天气初热,路上行人甚少。司空约进得村来,便勒马叫家人去寻旧寓的主人。恰恰的旧主人夫妻都下田去了,门是锁的,家人见了,只得向前另寻人家。远远看见有一妇人立在街中,因忙走上前向着那妇人道:“我家相公有事到此,因天晚了,要借你家暂住一夜,明日重谢,何如?”那妇人故意看了一看道:“我家又不是饭店,如何下客?但看你相公是个贵人,不妨得,请在老身家下停住。”即则家人将行李搬进来,那妇人连忙将茶送上。吃毕,司空约即问道:“你此处有个赵白相公,可认得么?”赵妈妈道:“既有其人,如何认不得?”司空约道:“既是认得,为何我前次来,村头村尾都问遍了,也无一人知道?”赵妈妈道:“这不知,定有个缘故。你且说来,待我老身与你认认看看。”司空约道:“这个人姓赵名白,表字非玉,年纪才十七八岁,生得人物清秀,就如花朵一般。明明有人,为何再问不出?”赵妈妈道:“若问赵白,莫说外姓没人知道,就是我老身同一赵姓,也不知道,就到家谱上去查,也没个赵白相公。又执定有人,难道是说谎。此中差错,有个缘故。”司空约道:“有甚么绦故?求妈妈见教。”趔妈妈道:“待我说与你听。”只因这一说,见面胜似闻名,闻名又不见面。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《宛如约》卷一终
《宛如约》卷二
第五回
司空约访假名真着急
赵妈妈明勾引细商量
儿女悄心肠,弄尽机关矫。时露闺中姓字香,惊喜方知窈。
诗句久怜知,识拜今非少。欲窥无计奈如何,百丈情丝绕。
右调《卜算子》
话说赵妈妈被司空约逼紧,要问访不出赵白是何缘故,只得说道:“人有真名真姓,也有假名假姓,若问是真名真姓,自然一问就知;若问假名假姓,却叫人如何晓得。”司空约道:“一个人斯斯文文,又不犯罪,为甚改了名姓?”赵妈妈道:“相公有所不知。大凡乡间人生出来,父母取名,多近村俗。及长大了。要充做文人,入城拜客,小时的村俗名字难于出口,故改个新鲜名字,好去装模做样。相公若执此假名相访,如何有人知道。”司空约听了,沉吟道:“这也说得有理。”因又问道:“若果系假名,这是断断乎访不出的了。”赵妈妈道:“这也还有问法:或是排行,或是混名,或是乳名,或是小名,若与他相厚得知他的,这到一问就有人晓得。”司空约暗暗寻思道:“我又不曾与他会面,他的混名、小名如何得知。”因叹了一口气道:“我来这一番,多分又要落空了。”遂不复再问,连酒也没兴吃,只吃了夜饭,赵妈妈就送他到一间干净房里,叫家人铺了床铺,就睡了。睡了一觉,醒将来左思右想,再不能复睡。因睡不着,只得又思。忽想道:“赵白非玉四字,文文雅雅,象是个改的,故问不出。这和我《求美》诗的赵如子这二个字虽不村俗,却还古朴,不象个造作出来的,明日问一问,看是如何。”因想出这条问路来,心才定了,方又睡着。
到了次早,天一亮就起来梳洗。梳洗毕,就叫童子入去请出赵妈妈来。先奉一揖,相见过,就问道:“赵白既是假名,访问不出,且搁开一边罢了,但还有一个姓赵的,也是赵妈妈一族,却定要求赵妈妈见教。”赵妈妈道:“相公既如此下问,若是认得的,再无一个不说之理。不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