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赐御乐金莲,又敕百官襄事,乃大荣大幸之事。总是媳妇颜色差些,也是尚书之女,可以宽恕三分,怎么只管责备?”李公子道:“孩儿别事可以奉得父亲之命,此乃闺阁私秘之事,朝夕间要眉目相对。他若有三分象人,孩儿也还耐得,叫起来,哭起来,竟是一个麻鬼,却叫孩儿怎生消受他。若是个曲尽妇道之人,相见了欢天喜地,百依百随,孩儿还可勉强,谁知他见了孩儿,不骂醉鬼就骂糟团。他的憎嫌孩儿,比孩儿憎嫌他更甚,却教孩儿怎生将就?当时我求父亲与孩儿纳聘者,赵小姐也,父亲若竞写书央王抚台为媒,王抚台强为赵小姐出力,说他已受司空约之聘,渺茫之同,怎能回得父亲之命。后请了圣旨,圣旨又准了,可谓万分拿稳,谁知到被他花言巧语,哄过圣上,到将司空约之婚弄真了,竟赐了我这一个麻鬼。圣恩下为不深,却那里知道我们内中的许多情弊。孩儿纵不肖,是父亲的遗体,谁不道是尚书的公子,怎去受这样的苦恼?父亲若不替孩儿作法区处,孩儿就生不如死了。”李尚书道:“我岂不思量区处,但碍着圣旨在上,故轻易动不得手脚。须留心,看有凑巧的机会,我自然有个分晓。你如今且权时忍耐。”李公子见父亲分付,只得罢了。
过不多时,又与晏小姐相吵。晏小姐忽骂道:“你这死酒鬼与我,己是前生前世绪下的死冤家了。除非我一时害暴病死了,你方才得能够快活,著是我晏小姐活活的坑陷在你家,你这贼酒鬼便叫八天王来护卫你,只恐怕也不能够安静,到不如你早早的寻个自尽,出脱了我罢。”李公子听了,触动他的恶机,因暗暗想道:“他这话虽说得不中听,却到是实情实理。他一个尚书的女儿,我一个尚书的公子,又是圣上赐婚,百官迎娶,那得开交。他一个麻脸,我一个酒鬼,料难和好,若不死了一个,便要吵闹这一生一世。他方才说暴病死了,我想,暴病也是人生有的。何不就与他一个暴病而死,以断根绝命,岂不美哉。他父亲就有些疑心,体体面面,也不好反面无情,与我为难。就与我为难,以他家闲居的尚书与我现任的尚书赌势力,只怕官情王法,也要逊让三分,料想不至偿命。得能脱了这重苦海,便耽些利害,费些银钱,受些亏苦,也还要算做大便宜的了。”算计定了主意,便日日与心腹家人薛漏商量,要他害暴死之病。正是:
婚姻恩爱痛连肝,琴瑟调和鱼水欢。
若是你憎兼我厌,便如水火互相残。
薛漏说道:“要害暴死之病,除非饮食里下些砒霸毒药死便死了,那时面色有黑,晏尚书亲来下视,岂不看出。”李公子道:“一死了便厚殓起来。包裹的周周密密,那里便看得出来。便看得有些诡异,也只好说几句闲话,终不成那里去告了我来。”众家人一齐迎和道:“大相公说得有理。”李公子听了欢喜,遂悄悄叫人去买砒霜,要在饮食中算计晏小姐。不期晏小姐也暗暗的算计,要在醇酒中下些砒霜,断送李公子。两下惧不怀好意。
不多时,晏小姐早已将一小坛好酒暗暗的下了毒药在内。只因他与李公子两个人,见了面,不是咒,就是骂,那里好开口叫他吃酒。一个心腹丫鬟叫做锦霞,因凑说道:“小姐也不必着急去请大相公吃,只消将这坛酒明明的放在轩子里花栏杆旁,大相公不时在那边看花闲坐,闻见了酒的香气,便忍不住,自然要开吃了,何须去劝。吃了就有差池,却于小姐无干。”晏小姐听了,满心欢喜,以为有理,遂悄悄叫锦霞移酒到轩子内去不题。
却说李公子叫人买了毒药,要下在饮食中,怎奈晏小姐的饮食俱有贴身服侍的仆妇伺侯,一时急急忙忙,放不入去。欲要整理些饮食送与他吃,却不曾送惯,忽然送去,恐他动疑。因想来想去,再想不出一个好法来,心中十分气闷。一日,因气闷不过,要出门寻人吃酒散闷。将走到大门,忽见一个垂发丫鬟,手拿着一个金漆小盒,走入门来。忙仔细看来,却是晏家岳毋身边服事的秋云,因立住让他走入,问道:“秋云姐,为何独自一个到我家来?手里拿的甚么东西?”秋云见是公子,忙笑嘻嘻说道:“只因公子有些不老实,触怒了我家小姐,有伤和气,我家老爷与夫人甚是着恼。昨日老爷在郊外打围猎兽,猎得一个鸟儿,不胜心喜。回到府中,与夫人说道:‘此鸟可以疗妒,若使他夫妻们吃了,到老和睦。’故此夫人今早亲自安排作羹,要着仆妇送来。因还有说话要对小姐说,故此打发我送来。”李公子听了,暗笑道:“我二人心事,那里是为嫉妒不和。止是他嫌我,我又嫌他,恨不得要他早死,我好别娶一个快活。我想买了药正愁没处下手,今乃天赐其便,何不暗暗下手,岂不了帐。”因满脸笑说道:“难得你老爷与夫人如此记念,要我们和奸,实实好意。若只使一人吃,只是一个和好,也是枉然。莫若我也吃些,有些灵验,和好起来,方不负你老爷夫人之意。”说罢,伸手取盒道:“你跟我来。”秋云见他说得有理,正合来意,遂跟他走入一间幽雅书室中。公子将盒儿放在桌上,遂转身将药藏在手中,复来开盒。只见盒内一只龙凤磁碗,盛着热气腾腾的,觉得香美可爱。道:“秋云姐,你不要笑我,我有种毛病,有人立在面前,一时再吃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