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他到底是做官的人,万一势动官府,恐怕要吃他的亏,而且他在上海托人向那银行里说明止住了,那折子存据也都成了废物。”张全道:“我虽是个家人,我的女儿可不肯把人家作妾,他那种高亲我也不愿意仰攀,他要送赔奁我可是多谢,他的女儿破了身,他好意思拿出嫁你,我的女儿破了身,我可不好意思拿去嫁人。
至于那个银行的存据折子,我本要想还他,并且他这些银子的来路我还有篇清帐,也要交与他,但是在这里却不便交付,我们到刑部衙门,或是都察院堂上当面交还他罢。他讲他是个官,我正想同他一起去见见官呢!我女儿是有婆家的人,这肚子是他的,有他的亲笔凭据在我手里,我只要拚着我女儿一死,他是个做臬台的,问问他职官奸沾有夫之女因而致死,是个甚么罪名?这不是有榜样在吗,恐怕他就不像那汉阳府的增大人,也得像那江西臬台的范大人,那时候,恐怕他的钱要不到,倒反连他的官都送了呢。我因为同他是将近二十年的交情,不肯下这个辣手,叫他放明白些,看破点儿就此罢手,我也看着面上不来同他为难,总算我拿女儿的身体买来的,我就忍气当个乌龟,他要不知足,或是去告官,或是去银行里拦阻,那就是他自讨苦吃了。”史五桂也无可如何,而且听了那女儿破身不破身的话,尤为戳心,也不好意思再同他说甚么,只好回去据实告诉了他大人。贾端甫听了这话怎不动气,但想起那增朗之同范星圃的事体,却也真有些害怕,万一他真个闹起来,有真藏实据在他手里,叫我从那里辩起,不但功名保不住连这一生的清正名声都毁掉了,只好忍着这股气咬咬牙丢开手。那张全却消消停停的带着老婆、儿女动身到了天津,恐怕贾端甫不死心到上海银行里去做手脚,就在天津两家银行拿存据折子去商量,说是主人有急需要在这里提用,两家银行看了折据不错,又打电问了上海银行,复电来说数目相符就照数抵付。张全就把这八万银子,连他自己积存的两万多银子一起,另托票号汇到上海,预备将来在上海、扬州做点事业,娱此暮年。
天下的事总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。那晓得他在天津偏偏撞着了那个柏义,问起他的踪迹,柏义说是在德丹衙门站了两年,很赚了几文,要想回家娶妻置产。张全见了他固不免眷念旧情,小双子看见了更是如获至宝,就同父母说明要招他为婿。张全因为这家私都靠他赚的,又答应过让他自己择婿,此时不能违拗他也就答应了,在那旅店之中虽未明谐花烛,却已先续旧欢。
柏义同小双子在那枕边细谈别后情形,小双子自然尽情相告,柏义听了那贾太太为他相思殒命,贾小姐为他失节败名,都不大放在他心上,倒是听见他们发了这一笔大财,不觉怦然心动。
过了两天上了轮船,柏义想:这张全是个奸猾不过的人,这笔钱在他手里万万弄不过来,除非他死了,我才能安享,但是他年纪又不老,怎么就会死呢?也是应该劫数,那天夜里天气昏黑,张全到船边解小手,柏义看见张全出来,就悄悄的跟着他,看他才扯了裤子,就出其不意在背后用力把他一撮,就从栏杆上一个倒栽葱跌下海去,幸亏张全是自认做乌龟的人,登时就有他那些种类手舞足蹈前来欢迎,替他穿上盔甲,领着见龙王去了。这船上听见扑通一声,就有水手拿灯来照,那柏义大呼“快救人!快救人!”船上大副也来了,舱里有多少客也惊醒了来看,只听见柏义哭着喊道:“快放舢板,我的老爷解手失足跌了下去,快点救人,人命要紧,求求你们做做好事罢!”
那大副不懂他的话,恰好买办也来了,郝氏母女听见,也都哭了出来,柏义只吵着要放舢板,那买办说道:“这时候莫讲不能放舢板,就是放了舢板,这样大风大浪他下去了,这么半天知他淌了多远,那里去救?本来轮船上要小心些,这海里风大,总有潮水泊上来,板是滑的,这也是他的命数,你们到上海替他设位罢。”柏义还是痛哭急的要自己跳下去捞,郝氏母女看是没法,倒反把他劝了进去。到了上海租了房子,替张全设了灵位哭祭一番,柏义也很尽半子之礼。郝氏母女都甚欢喜。
柏义想小双子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,比我小了二十多岁,再过两年看我老了,我同他又不是明媒正娶的花烛夫妻,上海轧拼头、折拼头事体很多,万一他心上另外有了人同我折开那时他的银子还是他的,我一点儿沾不到光。况且张全还有个儿子也是要争的,难道好再弄死他不成?古人道“先下手为强”,宁我负人毋人负我。想定主意,就同他母女商量道:“我们这些银子,若要回了家置田产呢,我们出身低微,人家打听出来要欺负的,看那邵北杨家、扬州陈大脚家不是被人家制住了么。要做生意呢,我们却不在行,我听见江西九南铁路指日就要造成,将来利息很大,而且稳稳当当靠得住,不如附他十万股子,就是年息也够我们用了,将来的红利更是生生不息的,你们的主意如何?”这母女二人有甚么主意呢?而且女儿的身体都是他的,这样年青美貌的女子陪他睡着,这样的家私恁他享用,他还有甚么不足,想来他也不会有甚么坏心,就说道:“你见的大约总不错,你说怎样就怎样罢。”柏义道:“那么得我自己到江西去走一趟,款子大了托人不放心。”他母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