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见他房里有个极聪秀的小官,正要问他是谁,达怡轩已叫他过来行礼,叫老伯,说:“这是第三个小儿,名叫元超。我前回带了来,也同你们二世兄在一个学堂里。今天是他的生日,所以叫他出来玩半天的。”任天然看着甚是欢喜,拉着他手,问他:“几岁?”
他说:“十二岁。”任天然又同他谈了两句,托他带信叫任通,明儿午后请假到吉陆楼来。他也应了。任天然同达怡轩晚上吃酒,坐了一刻也就回到顾媚香家里。刚刚坐下,王梦笙也来了,见了媚香望他笑着说道:“你今天怎么请请我?”媚香道:“不是今天请你吃酒??王梦笙道:“那是他请的,不能算,要你自己请请我。”媚香道:“叫我怎样请你呢?”王梦笙道:“你是要做如嫂的人,那些吃馒头吃饺子的话,我也不敢乱说。你现在好好的亲自倒碗茶我喝喝,回来上了席,再好好的唱枝昆曲我听听,就是了。”媚香就赶紧拿只茶碗,揩了揩,倒了一碗茶,送与王梦笙,王梦笙道:“媚香真是可人。”就请了他娘来同他谈定二千块,一切在内,另外二百块子下脚。任天然就托他找房子,王梦笙道:“不如就在我那边罢,我那右首一个阁子,虽不大,还轩敞,好在你也不久住的,我也再等你几天,一同回江西去罢。”任天然说:“甚好!甚好!”拣了十二月廿六的吉期过门,也不必用甚么轿子,还是马车过去最好。
大家商定,天已不早,就去催客。曹大错已先来了,不多时客已到齐。任天然又添请了袁子仁,请他预备二千二百块子,明日交与媚香的娘。袁子仁望着媚香说:“恭喜!恭喜!”媚香倒有点不好意思。上席之后,媚香果然唱了楼会的两枝《赖画眉》。
王梦笙望着媚香道:“你今天真是蓦地相逢,喜欲狂了。”媚香望他一笑。次日午后,任通到栈里见了任天然,说:“暑假考成,已升入头班。”这两天自然是大家轮流相请,到了佳期因为地方小,只得一桌客,好在就是这几个熟人,也叫了任通回来,见了礼。里头却是警文款待媚香。上海铺设房间是最容易的事,大家也都送了些添妆。
到了冬月初间,任天然、王梦笙各带了如君,同回九江。
临上船的时候,任天然还同了顾媚香到他娘那里转了一转。母女两人谈了一会,自不免洒泪而别。他娘说:“我也要另搬,这房子已转租,给苏州新来的一个先生。”任天然、顾媚香到了船上,王梦笙、警文已早上船。不多两天到了九江。王梦笙同着警文回他丈人家里。任天然带了顾媚香,到家见了和氏夫人,参拜如仪。和氏夫人看他温和柔软,也甚喜欢。佩云小姐同任逖都来见了。任天然说起不做官的话,和氏夫人道:“我前回劝你,就这道台也不必去做,你还不听,这回你也想穿了。
你来信说要住泰州,我想也很好,吴亲家也在那里,我也先要看看媳妇呢。”又问爱姐儿近来长的好不好?达儿同他大约总还配对。任天然道:“怎么不配对,两个小夫妻要好得很,同我和你当日的情形也差不多。”和氏夫人道:“我没看见当着这些儿女,还拿我开心。”说的合家皆笑。和氏夫人又道:“你出去讨了个姨娘,我在家里却替你定了个媳妇。”任天然道:“那一家的?逖儿才这点点,怎么就替他定亲?”和氏夫人就望着佩云小姐道:“你抱来与爹爹看。”佩云小姐就跑到东面厢楼,抱了一个刚满月的小姑娘来。任天然看长的倒也粉妆玉琢的,忙问道:“这是那里来的?”和氏夫人道:“这是你贵前任臬台大人的小姐。”任天然道:“难道是范星圃的遗腹女儿?”和氏夫人道:“可不是!你虽然同他老子不大合式,我可看他的娘实在好,虽是个没有正名收房的丫头。听见他老爷不在的信,就要寻死,我听海家姨太太说起,我特为去看他,晓得他要足月,好容易把他劝祝他说他活,必得要求那位把他老爷的灵柩扶回来。他那房东倒也好说,是愿意去。他就在银号里取了二百银子,托他去。前几天才盘到的。我看他没人照应,把他接过来,只望他养个儿子,那知还是个女儿。生下来我就安慰他说:‘这也好,就定托我们逖儿罢。’他说:‘只怕我们老爷不肯要。’我说:‘这也不至于。’名字也是我取的,叫做贻芬。你看这个媳妇要不要?”任天然道:“你肯做这种事体,那是好极了,我同范星圃也没甚么不对,不过因为他做官的心太热,气焰太甚,不大敢同他亲近。今儿他身后如此,只此遗后孤星,我那有不看顾他的道理。我正要访问他,因为范星圃的把兄甘肃臬台贾端甫,在京里抄出来一张范星圃的遗嘱,托我交与他。这位姨太太也谈到他的灵柩,我正想怎样替他弄回来。现在既如此,那是很好。”就请这位范家的姨太太走了过来。任天然看他也不过二十左右的光景,长的也还端整。
见了礼,任天然就说道:“你们老爷有篇遗嘱,是贾大人抄出来,在京托我奉交的。”说着就到房里,在官箱内把贾端甫交的那张遗嘱取了出来。和氏夫人晓得他识字不多,就接过来念与他听。那姨太太听着不由的珠泪纷纷。因为在任家不肯哭出声来,那声音也就咽咽的止不住,念完了说道:“我自从跟我们太太陪嫁过来,我们老爷没有拿我当下贱的人看待,我吃那苦是应分的,他到临死还记着,叫我怎负他?现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