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说,你是他亲生的娘,不比得人家讨娘,替他们圆成这番好事罢。”媚香的娘道:“我何曾不是这么说,我也不要什么大身价,只要任大人把我二千洋钱还还账,任大人总说要进了京才能定规呢。”王梦笙又向任天然说道:“老哥哥,我看是好花堪折直须折。”任天然道:“也早有此意,但是何必急急。我此刻行踪未定,怎么能就办呢?”媚香连忙说道:“你就是不即办也得有句定规的话。”任天然道:“有王大人为证,总算数的好。”王梦笙道:“好了,媒做成了,我可以回去复命了。”任天然道:“我明天在这里替吴亲家饯行,请你作陪。”王梦笙应了一声匆匆而去。回到公馆,把媚香的娘同任天然的话向谢警文说了一遍,谢警文道:“我看任天然怪可怜的,有这么个人陪陪他也好。”王梦笙又把珠花递与他看说:“要卖八百块钱呢,你看要不要?”谢警文接过珠花看了看说道:“我今天在张园会见一位余小姐,说是住在贻德里,他那头上的珠子真是又圆又大,又光又匀,那真真难选呢,比这个要差远了。这小姐长的也很风致,也很和气,明天约我吃一品,到丹桂去看戏。”

次日傍晚,任天然催了客,大家到齐。媚香的娘问王梦笙道:“昨天的珠花二太太看了可中意?”王梦笙道:“我们二太太说,昨天在张园会见一位余小姐,他头上戴的珠子真好,比这个要差得多,今天约我们二太太去到丹桂看戏。”江志游道:“可是住在贻德里的?”王梦笙道:“正是。”江志游道:“那自然,那个的珠子能比得他,他是有名的珠王。”王梦笙道:“他是哪里人?”管通甫道:“他是湖南人,他祖老太爷做过东边道。那时候,东边道是缺一年有好几十万,他做了八九年,发的财真不少。他的老翁又会营运,又非常的吝啬,却死的早。他的胞伯在天律管一个实业的学堂,也只一个女儿,是这珠王的姊姊的儿子,还小呢,却兼挑着两房。”达怡轩道:“他这位令姊不必提了,嫁的也是个候选道,这位道台因靠着裙带子的富贵,只得听他广置。目前他老子管的那个学堂里的教习、学生有一大半是他临幸过的。”媚香的娘道:“就是上海的这位小姐声名也不大好,前节下头花文琴用过一个大姐,就是跟过这位小姐的,说这位小姐用的马夫,替他打扮得十分华丽,五六月里天天坐夜马车,到湘园空地下,总是叫这大姐看着车子,他两个人一去半天不知干些什么。后来说什么这大姐姘上了马车夫,吃了醋,连马车夫、大姐一齐撵走了。

大姐说是冤枉,冤枉不冤枉却不晓得,大约总没有什么干净。

这种人,二太太同他少来往些也好。”王梦笙道:“本来不认得,也是在张园偶尔碰到的,既然如此,我回去同他们说,以后同他疏远点。”席散之后,任天然又留着管通甫、吴伯可、王梦笙坐谈一会说:“今天你们二太太去看戏,多坐一刻不要紧的。”到十一点多钟,吃了稀饭方散。

王梦笙回家看谢警文还未回家来,等了半天,已经十二点半钟不见,想戏馆早该散戏了,怎么还不来?正盼着,听见马车进来的声音,王梦笙赶紧拿着桌灯到楼梯口来照说:“怎么这时候才回?”谢警文一面走一面说道:“今天真阴,几乎闹出大笑语来。”王梦笙问:“是怎么的?”谢警文道:“我同那余小姐到丹桂,他包的不是全厢,却也还清静,那边坐了两个人,家人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倌,还有两个像是堂子里的倌人,自己来看的,到快散戏,那两个家人同那一个倌人都走了,还有一个倌人在那里。我催了几遍,余小姐才起身,刚到包厢门口,已经煞锣,看那楼梯口拥挤非凡,我们两个走不下去,只好在包厢门口站着。忽然,有个十三四岁小厮跑了进来,拿了一个手巾包子,不知里头包的什么,送与那个倌人,这小厮跑出来,被余小姐一把把他头发抓住,问道:‘三儿,谁叫你送东西与他的,送的什么东西?’那小厮道:‘是四爷叫我送的,里头什么东西我可不知道。’那余小姐就在这小厮脸上打了一个巴掌说:‘你四爷好,又送东西与这些烂污婊子了。’这小厮脱手跑去,那倌人却站了,问道:‘你骂哪个烂污?’余小姐道:‘我骂你。’那倌人道:‘我怎么烂污?’余小姐道:‘你姘戏子,吊人家膀子,怎么不烂污?’那倌人道:‘我们吃堂子饭的,有什么要紧?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陪他睡的,就姘姘戏子也算不得什么下贱,像那官府人家的小姐,姘着戏子还要同人家吃醋,那才真正烂污呢。’这余小姐被他骂急了,捋起袖子就要去打他,那倌人也准备着要回手,幸亏两边的娘姨大姐死命的拦着,有个客人走过门口,看见大约是同这倌人认得的,就进来把这倌人劝走,那戏子也跑了过来,好像是那唱小旦的赛紫云,望着余小姐请安,余小姐打了他两个嘴巴,自己倒哭了。我看着不像样子,只好不别而行,现在还不知怎样呢。”王梦笙道:“今儿席上他们谈起,也说这小姐名声不好,叫我同你说远他些。”谢警文道:“我因为看他也是一位大家小姐,哪里晓得他是这种烂货样子。”王梦笙道:“倒是今天闹到这个地步,怕明天要被人家登报,他呢不要紧,万一把你也说在里头那却怎么好?”谢警文也慌了说道:“好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