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’余小姐道:‘我骂你。’那倌人道:‘我怎么烂污?’余小姐道:‘你姘戏子,吊人家膀子,怎么不烂污?’那倌人道:‘我们吃堂子饭的,有什么要紧?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陪他睡的,就姘姘戏子也算不得什么下贱,像那官府人家的小姐,姘着戏子还要同人家吃醋,那才真正烂污呢。’这余小姐被他骂急了,捋起袖子就要去打他,那倌人也准备着要回手,幸亏两边的娘姨大姐死命的拦着,有个客人走过门口,看见大约是同这倌人认得的,就进来把这倌人劝走,那戏子也跑了过来,好像是那唱小旦的赛紫云,望着余小姐请安,余小姐打了他两个嘴巴,自己倒哭了。我看着不像样子,只好不别而行,现在还不知怎样呢。”王梦笙道:“今儿席上他们谈起,也说这小姐名声不好,叫我同你说远他些。”谢警文道:“我因为看他也是一位大家小姐,哪里晓得他是这种烂货样子。”王梦笙道:“倒是今天闹到这个地步,怕明天要被人家登报,他呢不要紧,万一把你也说在里头那却怎么好?”谢警文也慌了说道:“好哥哥,你有什么法子好想去招呼招呼,不要提出我来罢。”王梦笙道:“我明天且同毕韵花商量商量看。”次早,王梦笙去寻毕韵花没有寻着。回到家里,正在没法,只见家人拿了全似庄的请客单子进来,请的是傅又新、光平阶、田广生、廖庸庵、王梦笙、任天然、达怡轩、江志湘、毕韵花、祝长康、曹大错、冒彀民、单凤城、沈州谦、袁子仁、屠桂山、丁榄臣、管通甫,还有他的侄儿。是假座沧洲别墅,准三点入座。那傅又新名下打个谢字,说是上海道请不能来,廖庸庵名下注了个赴宁波,田广生名下注了回香港,说是得到电报香港姨太太又添了位少爷,去做满月了,其余打了陪字。单凤城名下是端端正正写的“敬首”二字,就是江志湘还没有去请。王梦笙想:我正要找毕韵花,到那里总可会得着,也打了个陪字。全似庄这天何以大请其客呢?因为上一天听见光钦差要动身,一来替他饯行;二来军火办成,请请两个买办;三来自己计算快回江南,替各位做做东。
这些人都互相请过的,他们商议买军火的那二十多天,哪一天没有酒?还有一天两三台的。不过他们席上没有什么事情,他们吃的人也不见得记得清了,做书的也就不替他一一铺叙,诸位实在要考究,只要到这几家堂子里查查他们的酒账、局账便知道了。
王梦笙住的地方离沧洲别墅甚近,到的时候,全似庄也才到。坐了一刻,任天然带着顾媚香同车而来。王梦笙道:“你们竟是同眠同起,形影不离。”任天然道:“他说这园子好,要早点来逛逛。”不多一刻又来了几位,毕韵花一看见王梦笙就说:“梦翁刚才找我做啥?”王梦笙道:“我正有事同你商量。”就把他拉到对面亭子上坐着,把昨天晚上余小姐在丹桂同那倌人吃醋的话说了一遍,托他通知各报馆,如果登报,千万不要牵上他和夫人。毕韵花道:“梦翁尽管放心,这事绝不会上报的。”王梦笙道:“这种事正是游戏报上的好料子,怎么不会上呢?”毕韵花道:“你且慢慢听我说,这位小姐的历史长得很呢。昨天晚上,他说他姘马夫的话都是实的。还有人亲眼看见,他在张园同人家推露天牌九。他每天在张园吃茶,出名的倌人大约他有一半都认得的,看见了彼此招呼着同坐坐,有些客人借着去同这倌人说话,走过去一桌坐下来,他也不回避,有时也就夹在里头攀谈攀谈。就是没有倌人正坐,只要见过的,他心里喜欢的,也就招呼着坐了说话,还拿他自己吃的水烟筒让客人吃。大胆的,同他说两句玩笑话,他也不动气,脸也不红,比那初出来的倌人还老到些。彼此有了意,就约在番菜馆或到小客栈里一叙。前次看中了赛紫云,天天两个人到丹桂去看他的戏,他出了台就同他扎眉眼,赛紫云因为他是大家人家的小姐,也还不敢去吊膀子。他却看热了,晓得那小三儿是赛紫云的跟班,就叫案目叫这小三儿来,把了他几角钱,叫他叫赛紫云在楼梯口等他有话说。他到了楼梯口,望着赛紫云一笑,同他明天六点钟在某家番菜馆第几号会,赛紫云应了。第二天到了那番菜馆,这小姐已先在那里,两人同着吃了番菜。这小姐叫细崽来,拿了十块钱一张的钞票与他,叫他把里头一间密室打开,捻好了自来火,那细崽欣然从命,两人进去密谈了有一个多时辰,才开门出来。后来嫌餐馆台基都不稳,便索性在九江里租了一上一下的小房子,用一个老娘姨看着。每天看了戏,两人必到的,或是事毕各归,或就住在那里都说不定。这赛紫云用他钱也真不少,一年下来,比那阔嫖客在倌人身上花的总要多些。这赛紫云有些旧相好,又撇不脱,所以,常常闹出笑话。昨天赛紫云散戏的时候,在台上一望,以为他已经走了,所以才叫三儿送东西与那倌人,约他三点钟在家里等他的。哪里晓得,这位小姐还没走,所以闯出这回祸来。你们二夫人走,这赛紫云好容易赔了礼,还是同坐一车走的。这些事,我们各家报馆都打听得清清楚楚,只是不敢替他上,这是什么缘故呢?这位小姐虽然品行不检,那手段却很大方,现在什么安良会、女学会都仗着他做一个财政家的大主脑,他遇到这些事体,两千三千都肯花的。新学朋友里头靠他的,混的不知几多。所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