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饮食原是如常,无害于命。只可怜那侍女春桃,日日与他你说我话惯了,觉得他默然不言,不但寂寞难过,更要揣度其意思,要长要短,只得耐着心儿服事。
至于这老夫人,见了女儿如此,镇日愁眉不展,长吁短叹的忧闷,乃思想道:“我也是肯布施修行的,怎的天使我儿子没有一个,夫君又早弃了,只守着这个女儿靠老,又罚他生这样恶疾起来,如今弄得如弃物一般了。”
正想间,忽见碧霞领了包说天一步步的走到面前,相见了,说道:“奶奶一向好么?”老夫人道:“不要说起!自你在这里相打这一日,我家小姐不知为什么生起病来,势头甚凶,连忙烧纸服药,有名的郎中请了几个看过,你道怎肯脱体?不知不觉的竟成了哑疾。如今已有两个月了。我为了他日夜怨命,倒要愁死!”
包婆听了这番说话,呆了一回,才开口道:“小妇人在外,但闻得小姐有恙,近日不见说起,只道好了,岂知这样事不凑巧。前日传小姐的口生去,他家一占就占好了,就要送聘,故尔特到府上来。”老夫人道:“纵使占得好了,小女这样光景在那边,也骗不得他家,只好再处。”包婆心里还道老夫人不愿,假意推辞,乃道:“待小妇人进去看看小姐如何?”老夫人道:“这也使得。”领了包婆,走进房去,见得素琼头也不梳,若泥塑木雕的坐于床边。
包婆道是真情,心里料想这头媒人做不成了,走出来叹口气道:“枉却前日与花嘴这番相打,今日倒要被他叫笑了。”乃对老夫人道:“既如此,小妇人告别了。奶奶耐心些儿。小姐好了,原要作成做媒的呢。千万不要听这赵花嘴哄骗,却了小妇人。”老夫人道:“只要病好了,原是你做。”包婆道:“如此待小妇人回去,日夜祝告小姐病患早痊。”
两人说说话话,走到厅上。老夫人送他出了门,正欲转身进来,只见门外走一个戴孝的人,气疹疹进来,竟是吉彦霄的家人。老夫人吃惊问道:“你为何头上戴孝?”家人道:“我家太老爷昨夜死了,特差小奴来接奶奶。”老夫人听了,又是一苦一急,不觉流泪盈腮的道:“兄妹之情,自然该去送殓的。你不晓得我家小姐,前月生出一场急病来,要亲自调理,顷刻不离,怎出得门?只得要你去回覆一声,待小姐病体稍可,当来祭太老爷也。”说罢,进去叫厨下收拾点心与他吃了,连夜打发他下船归去。
是夜,老夫人细细思想女儿病体不能痊可,只有得一个胞兄,今日死了,不觉自己愁闷一番,嗟叹几声,睡了。不知那个素琼小姐的病症,何日痊愈,且听下回分解。
御史成招,花遇春少不得此一番的。但赵、包两妪,如此煞风景,冰人亦须刘铁面敲他几下才是。
素琼喑哑,焉知非假妆不言?老夫人、春桃俱被他瞒过。
第十八回 金昆联榜锦衣旋
石室思归上,仙携出洞天。万重沧海渡如烟。顷刻燕京,相遇至亲缘。鏖战争先捷,锦衣两两旋。门庭裘马自翩翩。知己倾怀,丹药救婵娟。
右调寄《南柯子》
却说那卫旭霞在云林夫人宫中宴罢,紫阳引归石室,一连住了五、六昼夜。一日,心中焦躁起来,乃对张紫阳道:“蒙大仙渡凡子到来避灾脱厄,今已五、六日,不识灾星曾过也未?欲往京都会试,去迟有误功名。请问大仙,归期定在何日?”
紫阳道:“目下你的灾星已退,荣华渐至。今试期将迫,若到了家里起身,一时去不及了。莫若一径送你至京,会试了归家,倒觉便捷。”旭霞道:“承大仙美爱,是极妙的。但乏盘费怎处?”紫阳道:“我护你去,自有安放之法,不消忧虑盘费的。我且问你,昔日在雨花台授你丹药,如今回去要用着他了呢。”
旭霞听了这句话,惊讶呆想一回,乃道:“凡子在仙界这几日,竟不晓得竟是紫阳大仙。”连忙跪下拜求道:“向日蒙赐金丹,岂敢有违教命?至今牢佩在身。只这四句仙机,难于解悟。未审大仙肯明示否?”紫阳道:“那个玄机,你的姻缘该成就时,自当显然应验,不必先晓得的。我今原备小舟在山麓水涯,渡你到京。”旭霞心中惶惑,暗想道:“倘然到京时,并无亲戚故旧,弄得进退两难,何以为计?”紫阳见他迟疑,乃道:“我仙家之法,是随机变化的,目下难以明言。我引你到的时节,自有奇遇,不必细究。”旭霞听罢,遂拜谢了。
紫阳仍化作舟人模样,引了旭霞,纡回曲折的走出山坡。将近水之际,真有一叶泊于岸边。紫阳说请登舟,旭霞心里想道:“怎的又不是前日来时泊船的所在了?”更远远一望,但见茫洋大海,波浪滔天,忽然害怕起来,乃问张紫阳道:“莫非要从此海面渡去?”紫阳道:“正是。”旭霞战兢兢的道:“若如此,必得大舟方好。”
紫阳道:“我这里艨艟巨舰是用不着的,只有那小小轻舟,倒觉便捷。你不消害怕,下船去,原是前日渡来时一般的睡在舱里,包你稳便到京。”旭霞听了,只得颤巍巍心惊胆战的下了船;遵着紫阳之言,睡于舱内。那紫阳如前替他冒好了,扯起云帆,如飞的去了。正是:
仙帆破浪乘风去,弱水蓬莱顷刻过。
看官们,你道张紫阳渡卫旭霞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