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果得遇仙,授与金丹一粒,隐谜四句,写在包内,时刻佩带在身边的。见你表兄念我梦中之句,他听了,道是与他仙人这四句不差一字的,乃欣然出诸衣带中,慨付与他。今日亲自持来的,现今还在外边。”
素琼道:“原来这个缘故。但方才母亲说梦中这四句诗,可记得了?”老夫人道:“适间这纸包内有得写在上边,春桃可拿来与小姐看。”春桃连忙在桌上去取来,付与素琼。
素琼接来一看,袖过了。又问道:“那个了凡的弟子,记得前年说他漂流在外,生死难期了,今日何由又得中进士回来?”老夫人道:“说起又是一出奇怪的事。”素琼乃暗暗惊问道:“什么奇怪,莫非是他撇了凤家,隐遁他方,学那蔡邕负义,赘人豪门,如今登第荣归么?”
老夫人道:“非也。吉家表兄说他还不曾娶。不见了这三年,你道在那里?竟是被一个仙人渡去,镇日与仙童仙女吟诗作赋,取乐了三秋。今因会试期近了,原引他到京。恰好他的一个表兄,也在京中会试,乃得一同登榜回来。更听见你表兄说,那仙人授的丹、诗,原暗藏姻缘之机在内。如今只等好了,要来求亲,原是你表兄做媒。若做得成时,也完却我心上之事。”
素琼听了这番话,觉得心花顿开,但是不好答言,倒是春桃接口道:“依奶奶如此说来,那个卫生,久羁仙界,必有仙风道骨。目今又得发甲荣归,自然是天下第一福人了。更得这仙丹,恰恰将来医好我家小姐。若非是天缘,怎能如此凑巧,如此灵验?若是吉爷肯做媒,奶奶可速速烦他去说,快成了罢,省得那包、赵两媒婆晓得小姐好了,又来溷帐。”老夫人道:“我出去时,随即吩咐吉爷,教他归去时,作速去说便了。”又对素琼道:“我出去一回,再来看你。春桃,你好好相伴小姐在此,要茶吃,我自出去叫碧霞送进来也。”
那老夫人欢天喜地的出了房门,走到书房里去,将素琼言语如故之事,述与彦霄听了。姑侄二人,互相称快一回。老夫人乃唤碧霞烹茶进去;复唤柳儿暖一壶酒过来,连连筛与彦霄,说说话话的饮。正是:
一腔烦恼如云散,顷刻愁容变喜容。
却说那素琼听了母亲这番入耳之言,又是春桃这一派从臾,更快畅自己病痊,暗暗欢喜。想了一回,乃对春桃道:“世间有这样希奇事情!那个卫生,人人揣度他死了,岂料竟在仙家作乐。但不知此说可真否?”春桃道:“只这一丸仙丹,就来得古怪了。也不必疑得。”素琼道:“我也如此摹拟。想卫生,非谪仙,即降星也。”
春桃道:“或者小姐与他该是夫妻。仙人授丹时,婚姻之数明明指示,定在那边的了。卫生命中,应迟滞婚姻,恐小姐被他家聘去,故天使生病的生病,漂流的漂流,幻出这些奇境来,敷演过了。目下当成就之时,事事皆凑合拢来了。”素琼听得,不觉失声一笑,乃道:“这个丫头,又是一个当代的女朱文公了。”
正说话间,老夫人牵挂素琼,复进来探看一番。恰值天色黑了,叫春桃服事小姐吃了夜膳,支值睡了,到外厢去打点彦霄安置了。
到得天明起来,收拾朝饭吃过,叮嘱做媒之事一番。不免谢过几声,将些礼物送他。彦霄拜别姑娘,出门而去。正是:
三年哑疾默无言,一遇仙丹遂霍然。
缓启朱唇忙运舌,徐徐询出意中缘。
却说那吉彦霄将这卫旭霞的仙丹,来医好了素琼,老夫人情愿将这小姐配与旭霞。不知他回去对旭霞说了,几时来求亲,且听下回分解。
素琼晓得卫生不死,又复不娶,又复来求亲,痼疾便当霍然,不必仙丹到口也。
第二十回 莫逆友撮合缔朱陈
隐迹三年远境,一朝衣锦荣旋。故人叙出凤家言,躬祭倾觞消愆。葬枢往探姻事,相嘲惊泪如泉。和盘托出扇头颜,得订雀屏开选。
右调寄《西江月》
却说那卫旭霞荣归故园,真个惊动长圻一带老少山民,个个喝采。更且平昔的相知故旧,都自拜望。旭霞停过两日,亦不免各家去登门答谒了。如此你来我往,热闹门庭,也可谓荣耀之极。但是到山时,闻得了凤来仪夫妇二人相继而亡,心上未免有些惨伤,过意不去,只得备了祭礼,去布奠他夫妻、亡女三人一番。然后请了堪舆,择日起造坟茔,葬了双亲。诸事理毕,遂思想吉彦霄得仙丹去,不知有效无效,心急如箭,巴不能够插翅到苏。
一日,留两挡亲靠的家人,看住了宅子,叫鹧儿随了,一径到卿云家来。少叙片时,即打轿到吉家去,岂知吉彦霄有事到浙中去了。中心怏怏回来,坐于卿云斋头,千思万想的难过。卿云见他眉攒戚戚,就晓得他去寻彦霄不遇,为着这桩事心急纳闷,正未知已有那好消息了。
卿云此时,要故意作耍他,说道:“表弟可是会不着彦霄兄,在此不快么?”旭霞道:“正是。”卿云道:“前者他到昆山一日,归时即到我家回覆了,到杭州去的。我方才恐表弟着恼,故不敢说。”旭霞听得“着恼”二字,不觉失色的惊问道:“他来回覆表兄什么话儿?”卿云道:“大凡事体,再不可磋跎的。若一失之于先,必要悔之于后。”旭霞道:“怎的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