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神?”老者摇头道:“不必细问,少刻便知。”子邮见有丐者,低问道:“每天祭几次?用若干钱粮?”丐者道:相公声音,像非本地人氏,不知底里。此系设祭,奉敬湖内神龙。此龙不久归天,此湖不久也要复为民田。”子邮道:“何在见得?”丐者道:“此湖本小,自有白龙来作宫阙,便今日东崩,明日西圮,败坏无数田畴,弄成洪波巨浸。当年百姓无奈,俱奔开封龙图包青天跟前告状。包青天细查,非神非怪,不伤生民,只可四时祈褥,不必虚事驱逐。将所圯田畴钱粮,悉行豁除。因此,四时各方投祭。又有邵神仙会起,数经过此地,会起数道:‘非神
非怪,亦精亦仙,湖田反复,毛诗之年。’后有宗留守断道:‘神仙、精怪俱非,定是殊常之物。湖田尚有反复,必自来时至去日须三百年,此物还原,湖仍为田也。”闻老辈人说,已有三百余年了。”子邮道:“汝姓什么?”丐者道:“姓赵,中令就系先祖。”子邮道:“失敬了。”
正欲细问,忽见人众寂然避退,丐者亦随之而去。仲卿、子邮立定看时,只见湖中涌起一道赤云,漫空覆下,水势腾涌,状如雪出。赤云内现出一条白龙,光彩焕耀,头角狰狞,约长三十余丈。子邮用金丸指准弹去,那龙便舞攫而来,风涛随止。
子邮迎上,解下束膜丝绦,正欲擒拿,猛然见那龙项下有径尺大“无碍”二字,便呼道:“无碍,无碍,不得狂悖!”
那龙听得声唤,便回身窜入湖中。顷刻,风平浪静。仲卿笑道:“此何经旨?”子邮道:“弟昔有剑,乃白师所赠,名曰‘无碍’,二字镌于靶上,遗此湖中。今见龙项现有二字,定是遗剑,故呼之耳。”仲卿道:“须当取来,以绝民累。”
子邮道:“故物亦应收回。”因同驾起云头到湖当中,见荷花正开,红白可爱,子邮解下丝绦,结成扣子,抛入水中,呼道:“无碍,无碍,还剑归佩!”片刻提起,已自入扣,剑室俱全。
仲卿视道:“真神物也!若非奇人所造,安来历久不朽。”子邮束腰带剑,回看岸畔,大众圆满,乃到湖边对道:“所祭白龙,乃当年韩子邮遗剑,今已收回。汝等嗣后不必再费钱钞也。”众人叩头,齐齐道:“多谢大仙!”
仲、韩二人离湖到汴梁,按下云头,行进南门,游街入市,形像俱变,景致凄凉,惟剑所劈裂巨石依然蹲踞。仲卿道:“城廓如故人民非,犹只说得一半。”子邮道:“何也?”仲卿道:“连街市、衙门、坊巷都不似当日规模,歌苑、楼台、草庵、别墅俱无遗址,岂但人民非已哉!”子邮道:“繁华虽变,
清趣仍存,水榭荷花正堪侑酒。”仲卿道:“余心正欲如此。”于是转行见路旁酒肆,额曰:“随园”,仲卿道:“就是这里好!”乃同入内。座席不少,饮客无多,便于池边梧桐楼旁石台上坐下。酒保将荤素蔬肴、各色名酒的粉牌送来,请点,仲卿道:“酒要开坛透缸,春蔬只须花下藕,价钱不论。”子邮取钞,搭包不在腰间,乃将革筒中金丸于尾孔内倾出一颗,与酒保道:“只要洁净,多的赏你。”酒保惊喜称谢,收交柜上。仲卿道:“林兄当年持赠丸俱有数,用去几何?”子邮倾数,计少八十余丸,仍收入带起。酒保忙忙下池取藕,开坛烫酒,齐送将来。二人夙昔感慨在心,持怀痛饮。子邮掣剑再看,色泽非常,弹铗高歌曰:人生百岁如沤释,富贵尊荣都不必。奸刁诈伪谋夺来,痴迷暴弱消磨失。君不见,赵家当日陈桥兵,黄袍加体皆亲人。
未几疆尽坠海绝,徒取千秋不义名。
子邮歌毕,仲卿正欲赓和,忽闻榭上高声骤起,视其人,斑白苍髯,面池单坐,闭目舒喉,音节壮惋,乃共停不听之。
歌道:
君不见,夹马营中红焰起,光茫耀耀人惊指。
奇芬勃发极氤氨,应诞非常瑞无比。
香孩儿营名不虚,长成丹颊殊雄伟。
力多谋多羽翼多,盘结服侍周天子。
方面大耳世宗疑,削除徒为赵施为。
天木移去张永德,势成欺幼攘宏基。
弊除法立规模整,吊民伐罪东南夷。
五十斧声援烛影,传后命遵太后遗。
取国不无尽智计,遂心杀侄弟又毙。
先后薨札不成丧,忠孝全亏同狗彘。
封掸端由五鬼开,宫观土木接踵来。
贿和作俑无底漏,欺天却弱丧亡胎。
亲政侥幸便仰裁,罢费却瑞真休哉。
深仁厚泽遍九垓,崩夷四海尽悲哀。
英宗可惜年不永,亲贤爱民何其审!
神宗乾纲昏乱秉,致令群凶得肆逞。
贤哉尧舜出女中,进正退邪何宽洪!
可恨书生暗大体,任性树堂相残攻。
不顾余孽复盛炽,报复三党窜西东。
昧于清浊何为哲?徽宗又误用聪明。
堪怜钦宗势已去,旧茸依然如故聋。
真才废弃求和急,雪窖冰天地业空。
君后青衣千古惨,岂暇枕戈待尝胆!
桧贼无忌锄忠良,君有教念夫何敢!
孝宗恢复罔劳心,朝野英雄何尝揽?
悲哉时实非其时,赍志终身殊暗黪!
光宗愦愦无君德,宁宗糊涂迷白黑。
内政毫末未曾修,兴师耗国召敌逼。
理宗真务辨分明,如何辅相臣贪愎。
治平学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