诸残忍官将,即附解来同例如此。”仲卿道:“赵普、陶谷之流,可知迹踪?”押官道:“秦桧即赵普,贾似道即陶谷。”仲卿道:“赵普、陶谷都系奸臣,如何转世犹使为相,享受荣华?”押官道:“历来凶恶尚未穷极者,俱准转劫托生一次。俾彼得以行仁布义,稍赎前愆。若依然凶恶,则先后并究,万劫不得出地狱矣。况宋朝天下,原系赵、陶等谋来的,所以仍使他们送去,以清案情。”子邮道:“汝可知韩都指挥讳通的所在么?”押官道:“现在元丞相伯颜是
也。”仲卿道:“李节度讳筠的,可知么?”押官道:“现在元将军张宏范是也。”仲卿道:“高将军彦俦、林将军仁肇,可在元朝将相之内?”押官道:“否。高将军乃夔江峡神,林将军乃石头城主。”子邮仍欲再问,押官道:“各犯现将解到,恐误限刻,不能详悉上禀。大约周朝殉国将相,尽转为元朝开国功臣。其余忠烈贤良,皆天地正气,必为神祗辅天佐地,血食千秋。历来例系如此。”仲卿道:“承教了,汝去罢。”押官道:“遵命。”说罢,飞赶前去,寂然无影。
仰看明月,已入西山,斗没参升,东方渐白。仲卿道:“与鬼说了半夜的话。”子邮道:“也释了胸中多少疑事,闻人所未闻。且游玩一番,便往苏门去。”仲卿道:“莫怪鬼犯忧惧,桓侯案下怎么持支!余、包、郎、于之徒不知可到这里?”子邮道:“如何不来?他们自作自受,何必代为担忧?”仲卿道:“贤弟所言甚是,且探访去来。”乃于各幽奇之处都历见过,来到苏门,四边观看,虽无特奇,却也清幽。南边山麓,傍石依坡有数十间楼房草屋,土垣竹篱,古木参天,青蒲满涧,四畔绿竹,两岸垂柳。子邮道:“此内大约系许子读书之所。”下山转到涧边,步上曲桥,问采菱人道:“许先生书院可在此中?”答道:“现在竹林东头转弯柏树园内开讲。”径到门边,听得里面正讲“天命”、“率性”,忽然停止。同向篱隙窥瞰,见红叶树下高座一位苍髯先生,手持麈尾,两边层层立着冠者童子,约有百十余人。这先生正是许衡。当下讲到中间,麈尾自动,惊视凝神,停止不讲。左边一个弟子问道:“麈尾其有通于性命乎?”许子道:“否。麈乃鹿之历年久者,其尾不摇自动,白毫绕结,主有异事。占之应有先辈异人过此,汝可出外视之。”仲卿听得喜道:“此子不凡。”便往里行。那弟子撞见,看了一看,仍往外走。二人行到园内树边,许子依
然视那麈尾。仲卿拱手道:“先生请了!”许子旋头转身,正欲起迎,看见却系两个少年,只道系来受业的,如何不知礼体,遽然拱手?便不起身,只回道:“二位何为?”仲卿道:“仰慕先生大名,特来求教。”许子道:“欲何所学?”子邮道:“愿穷幽极渺。”许子道:“亦非难事,但视夙昔根底如何。”子邮道:“《三坟》、《五典》、《八索》、《九丘》,也曾讲读,五岳、四渎、浮山、蓬莱亦都临览,犹以为未足,故访寻吾子耳。”许子笑道:“《坟》、《典》、《索》、《丘》迹亡已久,好事者虽拟有成书,皆无足观。岳渎遍历者颇多其人,蓬莱何由得往?浮山无此地名,足下之言奚异载鬼?”子邮道:“先生步履耳目未周,何以轻议天下事体?”许子笑道:“足迹诚如遵论,有所未周。至于典籍,世间果有其书,老夫之目亦经窃见。老夫未见者,亦系人间所无。”仲卿笑道:“有钟韩台传,可曾见来?”许子道:“仲者何字?韩者何人?愿闻其略。”
仲卿道:“仲者,闾丘仲卿也,韩者,韩速也。”许子道:“二公皆非常英杰,智勇无双,要其心,则求仁得仁者也。老夫敬之爱之,昔年曾为合传,此稿草创,出于老夫,足下乃反相询耶?”仲卿道:“人心如面,笔墨亦然。先生自谓文无剩义,恐人所见,又有甚于先生者。况凡非常之事,天下皆争操觚,而流传不朽者,大都名笔,岂先生草创而更无草创者?”许子道:“宋初,自于境内、邻国追求二子不得,恐贻讥于后世,乃尽去其籍,老夫获得原本而为合传,窃谓修饰且润色矣,更未见有为二公合传者。”仲卿笑道:“姑请佳篇捧诵,次将所见恭呈。”许子点头,命童子于后五代架上第三百六十二轴检来。
须臾,童子捧出,则锦轴牙签,装潢精洁,送与许子,转交仲卿。二人展阅,乃自潞州叙起,至西梁渡江止,辞多溢美,
义少遗剩。许子问道:“雕虫比绣虎如何?”仲卿道:“虽然踪追斑马,跨远范陈,惜所见未及十分之二,不敢妄称尽美。”许子惊道:“足下定然实有确见,请道其详。”子邮道:“且缓。适闻先生言世间之书俱经见过,姑无论此传,且请问难,以正不诬。如先生有所不问,不佞等不能对,则为不佞等负,即将所见送上;如不佞矣有所请教,先生俱能俯答,亦将所见送上。加先生所问,不佞等对答无遗,不佞等有所访询,先生失于应对,俱不敢出书送呈也。”许子笑道:“谨遵台命。山中老拙,珍宝无力贮蓄,而于今古图书,如同性命。不自揣度,可称无有不备,且屈玉趾阅观。”
乃同到后进楼上,却系二十四间,向西朝东十三架梁的对面两层大楼,周排高架,以各色绢签分别门类,约有数十万卷。
周览名目,两个时辰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