仍在,惊道:“难道到前途行乞么?况入蜀尚有数千余里途程,山泽多蛇虫虎豹,设若犯着,岂不送了性命!我复国时何处寻帮手?必须赶上同行,方免失误。”乃将搭包带了赶奔。降危梯,登高槛,转弯下到洞前。微雾渐起,想道:“真怪,此断绝路途,仲兄体质柔弱,难道盘过去了?”乃跃跨松树,双手持藤,交换直上十有余丈,不期惟急,用力太猛,将藤拉断,坠落下来。涧中雾气甚浓,审视不清,深浅莫测。慌忙放了藤,涌身跳跃,奈系峭壁,虽可借势,莫能停脚。跳不得上,只有往下,渐次到底,审视全无路径。
忽闻水响异常,向前望去,依稀是匹赤兔马在涧中滚澡,喜道:“马既能来,人自可去。”便超身跨上,那马着惊,往前奔腾。子邮用两腿夹紧肋腹,再抓鬃鬣,却是满颈鳞甲,并非皮毛,猛然吃惊。那马不住地跑,却未闻啼声,或东或西,或升或降,皆在雾中。要下又不敢下,只得听其自然。
约有个把时辰,只见雾气渐淡,一轮太阳当空出于雾上。
定睛看时,却系跨在赤鲤脊上,大惊想道:“我说如何无有鬃毛,原来非马。今游于雾中,正是游于水内,比汴梁湖中更险,茫荡浮乏,无有涯际。昨日仲兄为猿所引,我今日又为鲤所诱,引到山中,犹有生途。如何作法?”心中正无主意,太阳忽又隐入深云,赤鲤也渐低落,朦胧看,俱系云波巨涛,不见畔岸。
急得无法,只有两手将鱼头兜起。那鲤奋冲,怎奈重雾重重。
再行兜起,又往上飞。如此数次,隐隐见下面有凸凹不动之形,大约是实地了,始随鱼落,渐渐看得亲切,是山川入境。又恐鱼不归于此,乃用力压坐,霎时到地,却系潭边。正欲下来,那鱼打滚,便蹿入水。
子邮就地坐着,定定神思,立起身来,缘潭边岸,寻到大路。见往来者衣冠,殊非时制,不知系何处地方。行人亦答以拱,但所回言语,皆不明白。且问且行,音容无二,好生疑惑。
后见老者抱着婴孩,坐在车篷上,看牛医医牛,复恭询之。老者起身答礼,回言亦不能识。子邮用指头于车凳上写,老者点头,走去家中,取只瓢向溪中舀水,就地取土投入搅匀,令饮。
子邮见老者气像温和,料无凶意,看老者比划的意思是:“吃得土水,就明白了。”子邮照办,果然有效。老者道:“足下想是外国人,乘风到此。”子邮道:“乘鱼。”老者道:“今早好大雾,可是乘雾?”子邮道:“正是,老者何以知之?”
老者道:“曾闻鼍龙蟒蛇鲤鱼,皆可乘雾而游。今闻乘鱼,或者人乘鱼,而鱼乘雾耳。”子邮道:“此处常有人乘鱼么?”
老者道:“小老痴长七十岁,未曾见过。”子邮道:“所乘之鱼,跃入前面深潭中去了。”老者道:“前面乃是火龙潭,曾闻老辈人说,内有火龙潜修,未闻内有飞鲤。”子邮问道:“前何以知有火龙潜修?”老者道:“离此西南二千二百里,有不夜湖,相传内有神蚌,不知年代,珠巨如斗。群蚌之殊如龙
眼、如弹丸、如湖桃、如梨,大小不等,夜则群珠吐光,长年如昼,所以名为不夜湖。火龙贪神蚌大珠,数行强取,一日为神蚌将爪夹断,不能上天,只在潭内修养,所以唤作火龙潭。”
子邮道:“贵处属何州县管辖?”老者道:“什么州县?”子邮道:“凡天下人民居住,有地名,自有州县各官管辖。”老者道:“敝处系火龙邑,为浮金之边境,邑中有宰。此地名单家瞳,不知何为州县。”子邮道:“可晓得汴梁离此处若干路?”老者道:“何处唤做汴梁,属何邑管辖?”子邮想道:“这老儿连汴梁都不知,与他说什么!”拱手欲别,老者扯住道:“你系何国人氏?”子邮道:“中华人氏?”老者道:“中华可是刘季家中华?”子邮道:“哪个刘季?”老者道:“诛秦灭楚的刘邦。”子邮道:“正是。”老者道:“老汉姓单名义,字行宜,先祖于隋末自中华飘来。足下尊姓尊字?”子邮道:“不妄娃韩名速,字子邮。”老者道:“中华来的,都系家乡人了,可到小庄歇息。”
子邮心中总不明白,亦欲细问,始随单义到庄上来。单义笑道:“昨日得有野味,应以敬客。”引子邮入旁垣中。只见天井内有堆灰火,三人在旁坐着,见进垣,俱起身迎。单义问道:“好吗?”回道:“好矣。”单义道:“可将野味取来。”三人将火拨开,抬出个大泥团,将泥扑去,却系个大瓜,馨香美味从中溢出。抬到阶前,复将小瓮置灰火中,将瓜盖掀开,用叉逐件取出,却系一个虎头,四个虎掌,四只虎腿,数块虎筋,一条虎尾。单义请席地坐下,举叉将虎头尾敬到子邮面前;又将灰火内小瓮取来,置于瓜旁,揭去土盖,乃系盈瓮酒酿。
单义举勺,先请子邮三勺,后自饮二勺,下三人各二勺。单义取掌,三人各取掌。子邮用叉食头,味虽甘脆,却带酸腥。连
尾吃尽,诸人掌方食毕。单义复将筋俱敬来,子邮也不推辞,举叉又食,举勺饮酿。四人连腿俱吃不下,子邮将筋都食尽了,众人吃惊。子邮问道:“此味究系虎,系鱼?”单义道:“系鱼系虎,乃虎化鱼未成,名为虎鱼,若化虎出水,平阳无不受其虚害。凡食之者,风疾俱愈。其皮可为甲,刀箭难入,常油漆之,渡水不沉,十分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