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赁了一间房,叫店中小伙计照应他,每日三餐俱都是店中预备。陈君荣先拿了十两纹银交店中,叫小伙计给他瞧病。小二得了这点纹银,给他请了一个先生,吃了两剂药,上了点药,也不见好,病倒重了,从此积聚成疮。过了有一个多月,陈君荣倒时常到店中来瞧。玉昆思想病体沉重,甚感陈君荣之恩,在床榻之上又想:“我命运太苦,父母早丧,并无亲丁,又无至亲,又无骨肉,只剩下我孤苦伶仃一个人。而现今孽病缠身,要不是陈君荣前来看望,哪是我知疼着热之人?虽有万种的忧愁,只可藏于肺腑。应了古人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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句话了:哑子慢嚼黄连味,难将苦口对人言。我这样病大概是九死一生,何必牵累朋友!想我这罪孽,生不如死,莫若我找一个无人之处,早早的死了。”想罢,慢慢溜下床来,扶着一根拐杖,忍着疼痛,出离了店,也并未有人看见。
他走了有三四里之遥,到了山谷之中,见四野无人,在石头上一躺,心里说:“我也不可寻短见,先生饿死就是了。”
玉昆在这里闭目等死,一连躺了两天,连病带饿,也就微有呼吸之气了。人若大数来到,五行定然有救。玉昆正在昏昏沉沉之际,忽听山岸之上一声“无量佛” ,从北面来了一个老道。
信口作歌而来。歌曰:堪叹人为岁月荒,何时得能出尘疆?
从容做事抛烦恼,忍耐长调远怨方。
人因贪财身家丧,鸟为得食命早亡。
诸公撒手回头望,冤怨三教理何长。
才见英雄国邦定。回头半途在郊荒。
任君盖下千间舍,一身难卧两张床。
一世功名千世念,半生荣贵半生彰。
那如早隐高山上,红尘白浪任他忙。
这个老道唱着山歌,来到玉昆临近,一看这样病人躺在道旁,心中发了一点善念,说:“出家人以慈悲为门,善念为本,焉有见死不救之理!”说:“朋友,你贵姓?”玉昆睁眼一瞧,见是一个老道,头戴如意道巾,身穿蓝布道袍,青护领相衬,腰系水火丝绦,足下白袜云鞋;相貌清奇,年有花甲以外。玉昆看罢,说:“仙长爷,我不行了!”老道伸手掏出一粒药来,放在玉昆口中。玉昆吃了这粒药,立刻觉着神清气爽。老道说:“你在哪里住?我把你带了去,我管保你好。”
正说着,只见陈君荣带两三个人进山来找玉昆,正碰见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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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与他说话。陈君荣过来问明白了缘故,叫人把玉昆搭在店内,说:“仙长爷用什么东西?买药我拿钱。只要把这位朋友治活了,该用多少个都是我花。”老道说:“药我这里倒有。只有一件东西难找。”陈君荣问:“什么东西?”老道说:“必须用一个雕崽子,我保他百日之内痊愈。”陈君荣说:“这位仙长在哪座洞府修炼?未领教尊姓大名。”老道说:“山人乃云游道士,在四川灭蜈山绝恩岭清妙观出家,人称云霞道人。我闲游三山,闷踏五岳,到处济困扶危。今我瞧见这个人命在旦夕,恻隐之心,人皆有之。”陈君荣说:“总是仙长爷大德。”
云霞道人说:“我先在这里等你两天。急速派人找雕崽子去。”
陈君荣答应,派人伺候老道,他自己走了。
过了一天,陈君荣花了二十两纹银,买了一个雕崽子来,到了店中交与云霞道人。老道叫玉昆把衣服脱下去,先给了他一粒药吃,然后拨出宝剑来,把那腐肉起下来,用新棉花把脓血沾净,然后把药末拿出来撒上。把这雕崽子开了膛,趁着热血糊在他身上,用带儿一系,又给他一粒药吃。此时老道拿出两粒药来,告诉玉昆说:“我走之后,到一个月你吃一粒,到一百天再吃一粒,可以把周身羽毛全都脱下去了。你可千万记住,不可错过日期!”玉昆点头说:“仙长爷,我这个疮症病体日久,身体已亏,不知还得些什么补药才好?”云霞道人说:“我给你瞧这个病症,不必再吃别的药了。我山人去了。”
玉昆说:“ 只要我病体痊好,我必到四川清妙观拜望你老人家。”老道说:“我要去了,就是那样。你慢慢养着,千万可记着日期吃药。”玉昆答应,老道去了。
自此之后,一日好一日,过了二十余天,自己就能够出去了。他无事之时,在店中本来闷倦,没事到山里头散心,游玩游玩。每日都有陈君荣给他送盘费。这日,玉昆也过了一个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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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了,忽然想起老道给他那粒药来了,伸手往兜子之中一摸,不知什么时候丢了,心中一急,说:“把这两粒药一丢,这翅膀粘在我的身上,该当如何?”又过了几天,自己把绳儿解开,在先前还觉着不灵便,后来习以为常,也不理论了。这一天在山中,正在天气炎热之际,把衣服脱去,一瞧这两个膀儿,类如长在身上一般。自己“哎”了一声,说:“我人不像人,鬼不像鬼,算怎么一段故事?”他一抖手,那两个翅膀呼扇起来,离地约有一丈高。自己越害怕越抖两只胳膊,那翅膀越呼扇,越往上飞,吓得玉昆亡魂皆冒,大概性命难保。不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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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五十一回
玉昆假充南极子忠良一剑定石平
歌曰:
明,明,明,浸润肤受不能行。如镜照,没点尘。君子一生皆信实,小人满面是虚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