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间屋中灯光闪烁,听有人说话。
顾焕章来至窗棂以外,慢慢的把窗棂纸湿透,往屋内一瞧,靠北墙一张八仙桌,桌上一盏蜡灯。东边椅子坐着一人,站起来身高八尺,膀窄腰圆,面如姜黄,两道重眉,一双大眼,皂白分明,准头丰满,四方口;头带三角白绫巾,勒着金抹额,二龙斗宝,迎门一朵茨菇叶,身穿一件白缎箭袖袍,周身绣串枝莲花,腰扎丝鸾带,套玉环,佩玉佩,足下青缎子薄底快靴,胁下佩一口绿鲨鱼皮鞘太平刀。靠西边椅子上坐定一人,是白脸膛,也是天地会八卦教的打扮,年岁二旬有余,精神百倍。
这两个人乃是亲手足,黄脸的叫黄面阎罗张天福,白脸的叫白面阎罗张天禄。这两个人乃是蔡文增的两个拜弟,俱有万将难敌之勇,水旱两路精通。顾焕章听他两个人谈心。张天福说:“贤弟,今日蔡大哥与八路都会总商议这个主意甚好。先派人上云南府昆明县五华山,把仁和教主请来,叫白练祖带上各种法宝,在上江口帮着座山雕罗文庆阻住穆将军那支人马,不到百日之工,管保把大清营的人马拿净。咱们蔡大哥带着咱二人扑奔福建鹿耳门,前去找水军都会总李天保、神棍将李天一,那里有咱们会中三万大军,顺水路取独龙关,捉拿张广太,抢神力王五百只大战船,断大清营的粮道。咱们与蔡大哥率带着人马,截住穆将军、神力王的归路,让他腹背受敌。这一阵,可以成功。把方才拿住这十个人,等仁和教主一到,把他们推出去开刀祭旗。”
顾焕章听到这里,大吃一惊,心中说:“真要这么办理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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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将军、神力王大事不好。”顾焕章一想:“既来此山上,岂肯空回?莫若我把吴恩与蔡文增两个人的首级带回去。”想罢,自己一长身,蹿上房去,在各处一找。但则见西北有一所院落,顾焕章至这边院子来,见北上房屋门关闭,听西厢房屋中有人说话。来至临近,附耳一听,有两个小童儿说:“祖师爷睡啦,咱们也该歇息歇息了。”顾焕章一听,心说:“大概不是吴恩,就是蔡文增在这北屋里睡觉。不免我去结果他的性命,将人头带走。”主意已定,来至北上房,慢慢的把门拨开进去。到了屋中一瞧,靠北墙一张八仙桌,桌上一盏蜡灯,蜡花多长。桌案上堆叠着好些个文书,大概是办公事的所在。把西里间屋中幔帐一掀,但则见顺前檐一张大床,落着蚊帐,里面有人,鼾声震耳。顾焕章把蚊帐挑起来一瞧,有一人头向西、脚向东、面向南,盖着大红呢棉被,蒙头盖脸,棉被上面盖着一件八卦仙衣。顾焕章来至临近,把太阿剑举起来,先把蜡灯吹灭,怕是外面有人瞧见灯照的影儿,把大红呢的棉被往下一拉,把宝剑举起来,照定项颈之上就剁。只听“噗哧”一声响亮,红光崩溅,鲜血直流。不知吴恩的性命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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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六十八回
顾焕章巧计救宾朋浪里钻聚兵战江口
诗曰:
云驱风急马蹄忙,吐气扬眉志激昂。
不怕青云高万丈,只要黄卷两三行。
棘闱门户无关锁,茅屋人家有栋梁。
明日广寒宫里去,桂花折得几枝香。
话说顾焕章来至床前临近,手起一剑把那睡觉的老道杀死,把宝剑一撤。忽听东西配房锣声一响,齐声喊嚷:“拿奸细!”
顾焕章连忙转身出来,方到院中,只听四面八方全嚷:“拿奸细呀!拿奸细呀!”吴恩手执宝剑从北房跳下来,摆龙泉剑照定顾焕章就剁。原来吴恩等怕有奸细前来行刺,各屋中真真假假都有埋伏。今日北上房床上睡觉的并不是人,而是将榻上收拾干干净净,用一只大个山羊,把四条腿捆上,把嘴用绳儿给它系上,用一份上好的棉被褥子,把羊放在褥子上,用大红呢的棉被一蒙,再把老道衣服压在被窝上头,那只羊一喘气,好像人打呼噜似的。今被顾焕章杀死,那床上有走线,只要有人一动此床,那走线铃铛就通到那西屋中。今日顾焕章杀死了这只羊,那走线铃铛一响,惊动了防守之人,大家鸣锣聚众。吴恩在后面早已听见,拔龙泉剑奔到前院,说:“好大胆的奸细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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胆敢前来行刺!”举龙泉剑照定顾焕章头顶就砍。顾焕章用太阿剑急架相迎,说:“唔呀!混帐忘八羔子,今天吾是与你干上了!”摆宝剑与吴恩杀在一处。此时后边劝善会总蔡文增也知道信了,连忙拿五云筒扑奔前面而来,帮助吴恩捉拿奸细。
顾焕章见贼人势大,怕受他人之算,自己受伤,把太阿剑一摆,杀开一条血路,飞身上房,想要逃走。蔡文增照定他后胸就是一五云筒,一股青烟把顾焕章后身的衣服烧着。顾焕章翻身跳在房上,正在慌忙,未曾留神,往下一跳,正跳在翻板之上,“噗哧”一声,堕入地板之下大坑内。早被贼人看见,用挠钩套锁搭住。蔡文增、吴恩二人过来,派手下人把他搭上坑来,牢拴二臂,吩咐人将他搭到西院空房内,派兵丁小头目胡得宜看守。胡得宜带领四个手下人,把他押到西跨院北上房,把顾焕章捆在椅子上。胡得宜带着四个小伙计在廊檐底下喝酒。
天已到三鼓以后,顾焕章闭目等死,宝剑也叫蔡文增得去。
自己心中着急之际,忽听廊檐下“哎呀,噗咚”,“咕噜噜,吧嗒”。“哎呀”是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