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清债,岂不甚妙?便对冯少伍说得天花乱坠,又说道:“从来矿务却是天财地宝,我没福气,自愿让过别人。若是马夫人办去,料然有九分稳当的了。”
冯少伍一听,暗忖梁早田既愿退手,若马夫人肯办,自己准有个好处,不觉点头称是。急急的回去,又忖马氏为人最好是人奉承他好福气的,便对马氏说称:“梁早田因资本完了,那煤矿自愿退手。”又道:“那煤矿本来是好的很,奈姓梁的没了资本,就可惜了。”马氏道:“既然如此,他又欠我们十万银子,不如与他订明,那煤矿顶手,要回多少银子,待我们办去也好。”冯少伍道:“这自然是好的,先对大人说过,料姓梁的是没有不允了。”马氏听罢,就待周庸佑回来,对他说道:“横竖那姓梁的没有银子还过我们,不如索他把煤矿让我们办去罢。”那周庸佑向来听马氏的话,本没有不从,这会说来,又觉有理,便满口应承。随即往寻梁早田,说个明白,求他将煤矿准折。梁早田心内好不欢喜,就依原耗资本十万,照七折算计,当为七万银子,让过周家。其余尚欠周家三万银子,连利息统共五万有余,另行立单,那煤矿就当是凭他福气,必有个好处。周庸佑倒应允了,马氏就将这矿交冯少伍管理,将股份十份之一拨过冯少伍,另再增资本七万,前去采办。矿内各工人,即依旧开彩。
谁想这矿并不是好的,矿质又是不佳,整整办了数月来,总不见些矿苗出现。一来冯少伍办矿不甚在行,二来马氏只是个妇人,懂得甚事?因此上那公司中人,就上下其手,周庸佑又向来不大理事,况都是冯少伍经手,好歹不知,只凭着公司里的人说,所以把马氏的七万银子,弄得干干净净。冯少伍只怨自己晦气,还亏承顶接办,是由周大人和梁早田说妥,本不干自己的事,只自己究不好意思,且这会折耗了资本。幸是周庸佑不懂得矿务是怎么样的,亏去资本,是自然没话好说,其中侵耗,固所不免。只究从哪里查得出,马氏心上甚是懊悔。幸周庸佑是向来有些度量的,不特不责骂,反来安慰马氏道:“俗语说『破财是挡灾』,耗耗就罢了。且这几万银子,纵然不拿来办矿,究从哪里向姓梁的讨回?休再说罢。”马氏道:“是了,妾每说今年气运不大好,破财是意中事,还得儿女平安,就是好的。”
次日,马氏即谓冯少伍道:“幸周大人没话说,若是别人,怕不责我们没仔细呢!”冯少伍道:“这都是周大人和夫人的好处,我们哪不知得?只今还有一件事,八月二十日,就是周大人的岳降生辰。大人做过官回来,比不同往日,怎么办法才好?”马氏道:“我险些忘却了,还亏你们懂得事。但可惜今年周大人的流年,不像往年好,祝寿一事,我不愿张煌,倒是随便也罢。”冯少汪道个“是”,便主意定了,于八月二十,只在家里寻常祝寿,也不唱戏。
只当时自周庸佑回港,那时朋友,今宵秦楼,明夜楚馆,每夜哪里有个空儿?这时就结识得水坑口近香妓院一个妓女,唤做阿琦,年纪十七八上下,生得婀娜身材,眉如偃月,眼似流星,桃花似的面儿,樱桃似的口儿,周庸佑早把他看上了。偏是阿琦的性子,比别人不同,看周庸佑手上有了两块钱,就是百般奉承。叵奈见周庸佑已有十来房姬妾,料回去没有怎么好处,因此周庸佑要与他脱籍,仍是左推右搪。那姓周的又不知那阿琦怎地用意,仍把一副肝胆,落在阿琦的身上去了。这会阿琦听得周庸佑是八月二十日生辰,暗忖这个机会,把些好意来过他,不怕他不来供张我。便对周庸佑说道:“明儿二十日是大人的生日,这里薄备一盏儿,好与大人祝寿,一来请同院的姊妹一醉。究竟大人愿意不愿意,妾这里才敢备办来。”周庸佑听了,暗忖自己正满心满意要搭上阿琦,今他反来承奉我,如何不喜欢?便答道:“卿这话我感激的了,但今卿如此破费,实在过意不去,怎教周某生受?”阿琦道:“休说这话,待大人在府里视过寿,即请来这里,妾自备办去了。”周庸佑自是欢喜。
到了二十那一日,周家自然有一番忙碌,自家人妇子祝寿后,其次就是亲戚朋友来往的不绝。到了晚上,先在府里把寿筵请过宾客,周庸佑草草用过几杯,就对马氏说:“另有朋友在外与他祝寿,已准备酒筵相待,不好不去。”先嘱咐门上准备了轿子伺候着,随又出大堂,与众亲朋把一回盏,已是散席的时候,先送过宾客出府门去了,余外就留住三五知己,好一同往阿琦那里去。各人听得在周家饮过寿筵。又往近香娼院一醉,哪个不愿同去?将近八打钟时分,一同乘着轿子,望水坑口而来。
到了近香楼,自然由阿琦接进里面,先到厅子上坐定。周庸佑对众人说道:“马夫人说我今年命运不大好,所以这次生日,都是平常做去,府上并没有唱戏。这会又烦阿琦这般相待,热闹得慌。还幸马夫人不知,不然,他定然是不喜欢的。”座中如潘云卿、冯虞屏都说道:“妇人家多忌讳,也不消说,只在花天酒地,却说不去。况又乘着美人这般美意,怎好相却?”正说着,那些妓女都一队拥上来,先是阿琦向周庸佑祝寿,说些吉祥的话儿,余外各妓,都向用庸佑颂祷。周庸佑一一回发,赏封五块银子,各人称谢。少时,锣鼓喧天,笙箫彻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