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红莲寺去,一则是因受你师傅的托,不得不这们说。二则因知道马心仪此时死期未到,有本领比你高强十倍的人,在暗中保护他。仇报不了,反把性命送掉的事,不是聪明人干的。"张文祥听了,似乎不耐烦的样子,将那包袱提在手中,说道:"官做到督抚,暗中自有大本领人保护。要等到他没人保护,除非是他死了。我既肯拼着不要自己性命,那怕马心仪本人的本领比我高强十倍,我也不能因此惧他,便不图报复,于今郑大哥惨死鸿兴栈,还没人去收尸埋葬。我包袱里尚有一百几十两银子,且去打点他的后事再说。"孙癞子忙摇手阻拦:"去不得,去不得!去就白送一条性命,你知道此刻正关了城门捉拿你么?你不相信,我不妨带你去瞧瞧。"张文祥忍不住流泪,说道:"我不去装殓郑大哥的尸首,听凭街坊人的草草扛到义冢山去掩埋,我心里怎么过得去呢?"孙癞子道:"这事你不用着急,我倒可代劳。只是你万分不能在此地停留,就是要存心报复,也得从容等马心仪的防范疏了,方能下手。"张文祥心想,孙癞子受了我师傅之托,前来劝我回红莲寺,自是不主张我去行险。大丈夫做事,既不求他帮助,何必和他多说,口里答应他便了,免得噜噜唣唣的说得我心思纷乱,当下即对孙癞子说:"你老人家能代我去安葬郑大哥,我非常感激。这里有几十两银子,你老人家拿去办衣裳棺木。这里还有几件衣服,原是买来给郑大哥穿的,谁知却是买来给他装死的。"说时将手中包袱打开,取出了几件衣服和银两,交给孙癞子道:"此时城里正在捉拿我,我决不前去送死。不过我自己还有一点私事不曾做了,不能即刻离开山东。你老人家安葬了我郑大哥之后,请先回浏阳去,我随后就来。"孙癞子明知张文祥报仇之念已决,这是随口敷衍的话。也不好再往下说,收了衣服银两做一包系在腰间。张文祥对孙癞子行了个礼,一面揩着眼泪,一面提着包袱走了。孙癞子并不问他去那里,也提了酒葫芦旱烟管,回身走进城来。
此时马心仪真个下令满城搜索张文祥,所有的城门都有人把守了。孙癞子先到棺木店里买了一具棺木,叫人抬到鸿兴栈来,看郑时的尸首,还躺在鲜血之中。街坊上人正在聚议,如何凑钱买棺安葬。见有人抬着棺木来了大家都落得省钱省事,孙癞子刚教人将郑时的尸首移进棺内,只见前面又有人抬着一具棺木来了,棺后还跟着一个骑马的大汉。原来是施星标顾念四川结拜之情,跪求马心仪恩准收尸安葬,所以亲自前来装殓。孙癞子见了,喜道:"既有他这个出头露面的把兄弟来了,安葬的事,我可以不管了。"也不与施星标见面说话,一掣身就从人丛中走了。施星标查问是谁买来的棺木,无人知道,他倒疑心是柳氏姊妹于心不忍,暗自花钱买人出来的。
马心仪既杀了郑时,吓走了张文祥,很得意的将柳无非收做七姨太太,柳无仪做八姨太太。心里虽也想到了怕张文祥寻仇报复,但是觉得张文祥不过匹夫之勇,自己有这们高的地位,轻易不出衙门。就是出外,也有无穷的人保护,决不是一人匹夫之勇所能报复的。只亲自挑选了几十名亲兵,夜间轮流在上房的前后院把守,便安然不放在心上了,对施星标说是因四川总督的公文来了,不能不将郑时就地正法。杀了郑时一人,才可以保得住施星标的性命。不然,是免不了受牵连的。施星标信以为实,反感激马心仪是存心开脱他的死罪,益发小心谨慎的在马心仪跟前当差。
且说张文祥别了孙癞子之后,打听得马心仪捉拿他的风声已经平息了,才敢偷进城里住着,心里想道:"我若要等到马心仪出来的时候,才上前行刺,是很难得有机会的。我在他衙门里住了这么久,一次也不曾见他出过衙门。他既知道有我在外,自然更不敢出来。我要报仇,就只有黑夜到他衙门里去,连同柳氏两个淫妇一并杀了。我不信他衙门里有能拿住我的人。"主意已定,就在这夜二更过后,独自结束停当,带了利刃,从屋瓦上翻越到巡抚部院来。
张文祥虽是武艺不错,平日穿房越脊,确能如履平地,无奈巡抚部院,究是武卫森严之地,不比寻常房屋。伏在房檐边偷看上房的前后院子里,都有亲兵擎刀立着,上房门窗紧闭。暗想:淫贼有六个小老婆,夜间不知道他睡在那个小老婆房里,我如何好下手去杀他呢?眉头一皱,忽转念头道:"有了,我身边带了火种,何不去大堂放起火来?那淫贼听得大堂失火,料他不能躲着不出来,大家忙着救火之际,我还怕不好下手吗?"想到这里,即起身提脚,打算翻到大堂上去。可是心里总不免有些怕院子里的亲兵看见,心里一有顾虑,脚就不似平时的自如了。一脚踏在瓦上,哗喳一声响,吓得连忙蹲下身躯不动,侧耳听院子里的兵有没有动静?还好,大家都好象不曾注意。刚待重新立起来,仿佛觉得眼前有一条黑影闪过去,比旋风还快,心里大吃一惊,赶紧抬头张望,这时虽无月色,然星光很亮,数十步以内的人影,在夜行惯家的眼中,是能看得清晰的。只是举眼四望,并不见有人影。暗自诧异道:"什么人有这们快的身法?就是飞鸟和闪电,也快不过我两只眼睛,怎么一闪便不见了呢?咦,难道是大哥的阴灵,知道此刻来这里报仇,特地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