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焉得尽吃吾兄之剑!吾兄真英雄大侠也!小弟不胜欣慕。”石搢珩乃把父亲梦中指点,逃到扬州遇凌驾山,一见即便待为上宾,结为兄弟的始末,细述一番,道:“因吾兄言及结义,故思及此。”
柳俊听得说及凌驾山,不胜惊愕道:〔聚合得果奇,无怪各相惊讶。〕“这凌某,莫不是扬州凌知府的公子么?”石搢珩道:“正是。”柳俊道:“若是这位凌公子,我在扬州时,也曾与他相识,那时为何不见尊驾?”石搢珩道:“弟在他家里住不上二十日,便往福建去了。”柳俊道:“往福建去却为何事?如今这凌公子近况如何?尊驾又为何事在此?”石搢珩道:“他有一个亲戚在福建,彼时有流贼作乱,未知亲戚家曾否遭难,因而托弟去的;比及回来,这凌驾山忒也晦气,却被人诬作窝盗,逃去他方,家中弄得瓦解冰消,人离财散。弟至此地,亦为跟寻而来;不意又逢土贼窃发,羁留在此,不得与凌驾山相会,又不知他下落。闻得说他却反与对头人家的小厮同行,不知是祸是福,教我一路来寻思,好生放心不下。是以衷心耿耿,不能释然。”
柳俊听得确真,不等说完,矍然起身,向搢珩扑翻身便拜,道:“小人愚昧,敢于放肆,望乞宽恕!”搢珩大惊,慌忙也拜下去,扶起道:“这是为何?”柳俊乃将自己出身,丁家收用,凌公子与丁公子如何相交,凌公子如何觑破强盗书札,丁公子如何暗算谋害,自己如何两番报信,如何商议出避难之策,自己如何去邪投正,又如何同行的话,述了备细。搢珩方骇然道:“原来你就叫做湘烟的么?〔写两人情状、心事可想。〕但今凌相公却在何处?你又在此军中做官,这事好叫我委决不下。”柳俊乃将兖州报恩寺中留寓,凌相公见了楼上女子,眷眷不舍,后往瑞光寺游玩,以图散心北上,不意遇土贼窃发,便至隔绝;自己如何为李巡抚收用,如何杀退贼兵,又如何托报恩寺住持,留书相公,及留盘费的始末,述了一遍。
搢珩不见凌驾山,便有疑心,今见柳俊说来,情节虽是近理,然也不便遽信为确。乃道:“我只道凌驾山已入京中,原来又有此阻,却在兖州居住。但你既杀退贼兵,何不就去见一见相公,却托和尚转寄,这是为何?”柳俊道:“那时退贼,李公便欲乘胜,克复济宁,军事倥偬,不能刻离;相公又在城外瑞光寺里,往返料理得快,也须一日盘桓,因此不曾出城;止叫得报恩寺中住持到来,将相公托他照顾。那住持名唤觉性,最是走势利的人,其实见我做了军官,在李公跟前听用,了不得趋承周到,故此将相公托他,料他决不敢怠慢。我书中曾说,待班师时,便同相公进京,自然在报恩寺中住下。”
搢珩见柳俊说来,果然不曾亲往瑞光,未经三面托付,心下老大起疑,乃道:“你在丁家既已有年,待你也自然情厚,既丁公子要算计这凌驾山,你何不将凌驾山出首在官,报与丁公子得知,你的功劳不小!那时你要家私,要好妻子,凭你要什么东西,那怕丁公子不与你;何苦潜踪匿迹,逃窜他乡,担受此无益惊恐?你今显荣身贵,有力有势,更可以做得。前日我从福建回来时,闻得丁家捉拿你甚是紧急,捉住时要碎尸万段;你今何不趁势缚了凌驾山,我同你一齐去,献与你主人,也可带挈我得些好处。你心下如何?”柳俊一闻此言,心如刀割,睁了眼睛,籁籁地乱滚下眼泪来,向搢珩跪下道:“我只道你是凌公子的义兄弟,原来却有这般背盟不义的念头!但是如今凌公子,虽是我叫他在兖州住下,但料他决不停止,自然往京中年伯薛吏部家去了。你若要讨丁家的好,就将我捉去丁家。我是丈夫说话,决不皱眉!”〔只是正在为官灭贼之时,如何捉去?〕说罢,拜倒在地,哭不出声。
石搢珩见了这般光景,听了这般说话,定非做作得出的,不觉感动,亦吊下泪来,忙扶起柳俊道:“你原来果有这般忠义,果是磊落丈夫,千古罕遇,我一时暗昧,却错认了你!”乃将江都越牢,杀了节级,救出魏义,魏义寄托了妻子,然后同他一路行来,又在此地遇了乱军冲散的始末,细说了,道:“但不知魏义作何下落,不知他竟往京中寻凌相公去,又不知还在此处寻我?若往京中,凌相公却还在兖州,无从寻觅;若在此处,我又无从寻他,且他身边并无盘费,如何度日?叫我心上也记挂着,好生难过!”已前忆着驾山,如今得知驾山下落了,却又忆着魏义,真是人生世上,慰心处少,忧心处多。〔至言。〕
柳俊见石搢珩说出越牢救人,何等胆气,又何等义侠,方识石搢珩是个奇男子,所以有杀郝龙报仇的手段;晓得方才搢珩一篇说话,必是反来试我,因把一肚疑心都皆消释了。听得石搢珩说魏义在牢中受苦,受道官惨刑,并不说主人实在踪迹,深感他忠心为主。
是时二人都立着讲话,搢珩坐下道:“虽则跟随凌相公,如今你却有了前程,将来凌相公待你,也不好同前一般相看;何况我与你并无统属,且今日共事,效立王朝,或者将来同为国家臣子,不宜露此形迹,有失观瞻。”柳俊见说,不敢对坐,把椅子略扯在下边坐了,便重叫伴当们来服侍,重新暖酒,二人洗盏更酌。
石搢珩道:“你既与凌相公一路行来,难道并不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