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从山东回来了。”白子相道:“令侄爱小姐归家,自说知备细?”李再思便把乃兄升授破贼缘由,铺张了一回,白子相道:“令兄大爷文武全才,这些草贼不难剿除,将来入阁拜相,当朝一品,指日可望。”〔奉承得妙。〕李再思道:“家兄宦情,也是看得极淡的。”白子相道:“这是天赐富贵,要辞也辞不去。而今宝眷既已回家,令侄相公也回来了?”李再思道:“家兄生了舍侄女一人,家嫂先已亡逝,已后便不曾再娶。”白子相错愕道:“这怎么说!大爷今年高寿几何?”李再思道:“五十有九。”白子相道:“这也是伯道无儿,皇天没眼。如今令侄爱小姐自已出字?”李再思道:“尚未。”白子相道:“大爷既然无子,自宜急于择婿。为何至今尚未受聘?”李再思道:“只因游宦远方,所以未曾受聘。今若灭贼回来,进京覆命过,那时然后理这姻事。只是一件,舍侄女已是长大了,若是拣个门当户对的人家,又要子弟们发达聪俊的,只怕目前一时拣不出。”白子相道:“为什么?”李再思道:“乡绅子弟,到得十来岁,便都有了亲事,那得十七八岁还有未出聘的么?不是一时也拣不出。”
白子相拍手赞道:“二爷高明的人,深知情理。只是大爷与二爷手足至谊,总是一般的了,何妨便替大爷寻访一头亲事。况且如今大爷奉王命讨贼,不知几时才回,岂不将婚姻错过?这般大正经事,怎么二爷竟不提起?”〔责备得妙。〕李再思道:“怎不当心?白亲翁,你不晓得,我家兄却是一个固执的人,所以不好管他的事。”白子相道:“依令兄大爷心上,要怎么样的女婿才好?”李再思道:“我与家兄相别十年,不知他近来作何主意。若依情理看来,不过要女婿家里呢,是个阀阅世裔,名门旧族;人品呢,是个相貌出群,丰姿俊雅;才学呢,是个博古通今,渊源有识;祖父呢,是个积德累功,存心忠厚。不过这几般儿,想也中我家兄的意念。”
白子相哈哈大笑道:“小子道大爷要怎么样的女婿,若依二爷讲来这几般儿,如今目前却正有一个。”李再思笑道:“亲翁,不要说得容易。”白子相道:“确乎有,不是说得容易。”李再思道:“试说是谁。”白子相道:“说来甚近,就是二爷贵邻吏部刘公思远的二公子。”李再思顿了一顿道:“想起他家,也是个阀阅世裔,祖宗忠厚的了。只是刘思远已挈家入京,他的次子也从未识面,不知才学人品何如。这时在京中,也自然结了姻亲了。”白子相笑道:“原来二爷不晓得,他的二公子现在家中。”李再思道:“他的园虽对我后边,我只因事忙,不牢实着家;且他也不见出外与人交接,我亦并未相会,所以总不知道。”
白子相道:“这刘二公子是一个折节下帷的人,潜心书史,所以绝不与外人交接。无过读书之暇,就是晚辈闲讲闲讲,故此无人晓得他在家。即如今年正科乡试,他却告了游学,不愿下场。”〔连篇鬼话。〕李再思道:“这是为何?白子相道:“他说一出即成才有趣,若但去观场,反不如不去为妙。且待胸有成竹,然后去取功名如拾芥,方见得男儿饱学处。所以他一味沉潜熟玩,以待下科为必成之计。”李再思笑道:“这也是他的好处。但不知他人物何如?为何这时没有婚娶?”
白子相道:“这位公子,今年已十八岁了,却生得性子古怪。若说他才学时,方才说他这般折节下帷,也可见其大概;若说他相貌时,也不必代他称述。”〔故作顿折。〕李再思笑道:“为什么不好称述?想是有些毛病的。”白子相道:“有甚毛病?这刘二公子的为人,虽不可称貌似六郎,才如八斗,也可合适才二爷所说,‘博古通今,丰姿俊雅’的了。”李再思笑道:“原来有这样人在此,我实实也不知道。他的性子怎么古怪呢?”白子相道:“说来也可大发一笑。他道夫妇为人伦之始,我这般一个人,怎好把婚姻算做等闲事体?必要得一个才堪咏雪,貌可羞花的,方可与他作对。已前人家都道这位公子好,都要与他联姻,他却私下访得真实,或是有才无貌,或是有貌无才,竟一总回绝了,所以至今尚未曾出聘。二爷,这不是个痴念,可大发一笑的么!”李再思此时已有酒意,便笑道:“他既是这般性子,只怕才貌兼全的女子也还有。”白子相笑道:“二爷也不要看容易了。〔还话得妙。〕‘才貌兼全’的,不是稍称才貌,必要两样十全,方才称得才貌。”李再思道:“若不十全,也算得什么!别家我也不知道,只就我舍侄女讲,他自幼聪明,家兄把他就像男儿一般,教他读书作文,六七岁时便会做诗做破承题,笔下了然明白。这几多年我虽没有见他的学问,想道自然愈加进益了。若说相貌时,只怕涿州一州也没有第二个。”白子相听了,故意荡一句道:“二爷,天下事真个有不可必的,〔故作顿挫。〕所以说‘姻缘姻缘,事非偶然’。”李再思已知白子相有执柯之意,便也含糊答应。此时夜已深,酒已醉,白子相便起身谢别。
明日绝早,便去亲眷家还了回呈,即到刘世誉家,把昨日酒席上的话,一五一十,细细述了一遍。乃道:“李再思说相公是个阀阅世裔,祖父忠良的了,只不知才学相貌何如。如此看来,相公必与他见一面方可。”世誉大喜道:“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