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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7-情变-清-吴趼人-第23页

行李进来。亲自开了铺盖,拂拭了桌子,叫小二:“把酒菜搬了进来;我们在房里吃酒。你给我们弄点晚饭。”小二也答应去了。阿男才出去招呼白凤,一同进来。可怜白凤自从被阿男背在身上,跳出楼窗,挟了上马,一路上只有惊慌害怕的心思,满肚子的疑惑也来不及去想,直到了此时,又是浑身酸疼,坐定了更觉得厉害。大约不惯骑马的人。每每犯着此病,何况他又是带病的!阿男来招呼他进房时,己是两腿都不能动了。幸得阿男搀定了,才一步一拐的走到房里。小二掌上灯来,又添了两样菜,泡了一壶茶,方才出去。
白风听得小二说话口音,和扬镇一带大不相同,方才把那疑惑的心肠提了上来,开口道:“妹……”只说了这一个字,便连忙顿住了。阿男连连摇手,悄悄道:“暂时只叫兄弟罢。”白凤道:“我们到了什么地方来了?”阿男道:“这是杭州。”白凤吐出了舌头道:“杭州!我们走下了多少路来了?不是飞的么?”阿男道:“你还不知道,我一大一夜从沂州赶到镇江呢!”白凤只是摇头。又问道:“你来的时候,四爷知道么?”阿男摇头道:“便是娘也不知。”白凤道:“我们跑到这里做甚么?”阿男道:“我自从这件事给父亲知道了之后,日夜不得安宁。那天晚上,还到你那边去,谁知你已经不见了。可怜我满肚子的委屈,没处伸诉。后来还是我娘的主意,要将错就错,叫人到你家去做媒人。谁知你家叔叔,说你犯了甚么事,把你撵走了。我得了这个消息,这一急,差不多要走到死路上去。后来我父亲一定又要出门,可怜我带了病,跟着跑。在路上又病倒多时。到了丰城,那天晚上,是我偷了马匹,私逃回八里铺,夤夜到你家去打听你的消息。恰好看见你家叔父写信给你,我看见了信面上的地址,便连夜赶到镇江找你的。”白凤道:“你骑的是甚么马,跑得那么快?”阿男道:“马是一匹好马,我又用了符术,所以一天好走几百里地。”白凤道:“我们到了此地,还打甚主意?”阿男瞅了一眼,笑道:“凭你打甚主意罢,此刻我是你的人了。”白凤皱眉道:“我两个的情义,自然是巴不得能够天长地久的了。但是只身出来,甚么都不曾带得,这里杭州地方,又是个人生路不熟的所在,将来怎生过活呢?”阿男笑道:“这个那里虑得那么长,我们且管见一天过一天罢了。”
说话时小二送上饭来。两个吃过了饭,白凤实在困乏极了,先自和衣睡下。阿男净过了手脚,听得白凤哼声不止,便也和衣上床,用他学就的那按摩之术,替白凤通身按摩。心中无限怜惜,暗想:若不是怕父亲追上来,我断不肯累他跑这许多快路。一面想着,一面逐节按摩,白凤便慢慢的睡着了。阿男方才悄悄睡下。
到了次日,白凤的困乏略略好了些儿。两个左右闲着没事,阿男终日替白凤按摩。将养过几天,便好了。阿男打算另外觅一个住处,做个长久之计。白凤道:“我们何不仍旧回到扬镇一路?离家也近点。这里人地生疏,样样不惯。”阿男道:“你有所不知,我们教中,有多少法术。我在丰城逃了出来,我父亲如果要追赶我,他自有圆光之法,在水中一照,便看得见我们在那里。那怕走到隔省,也照得出来。只要再隔一省,便看不见了。若是在江苏,他在山东一照便见,所以我才走到这里来。”白凤道:“比方他回到江苏再照,岂不是又要照见了?”阿男道:“不相干。他必要在我发脚的所在,才照得出来。他离了丰城客店,往那里去照?”白凤道:“依那么说,我们是永不回家的了?”阿男道:“过些时再说。家中一定也要找找们。将来你一面写信求叔叔,我一面写信求父母。你是两房独子,我是个独女,怕做长辈的不依从我们?我们此刻先寻一个安身之地,住在客店里,我又是这个装束,终不便当。万一败露起来,又要费事。”两个商量定了,便去寻房子。在西湖边上,寻着了一处合式的便搬了过去。阿男复了女装,两个人便做起长久大妻,真是十分美满,如愿相偿。那一种恩爱温存,说书的嘴笨,说他不出来,只好由得诸公去默想他的情形的了。他两个便如此,只可怜他两家的上人,为了他两个,苦得甚么似的。可是他两家人分在两起,
说书的一张嘴,不能说两头话。如今先说寇四爷在丰城病倒。他这病不过是急怒攻心,一时心血逆行,冲了一口出来。及至怒气过了,不过觉得身体困倦,将息几天,自然好了。只有寇四娘失了女儿,已是一急;看见丈夫喷出血来,义是-吓;及至救苏了丈夫,又想起女儿,未免伤心;加以又伏侍了两天病人,自己不觉便病倒了。日间恐怕四爷动怒,不敢言语,到了夜来,睡梦之中,不免要呼儿唤女的啼哭。每每自己哭醒自己,不然就是自己叫醒自己。这种苦思成病的诊候,最是难治。从此寇四娘淹缠床褥。
寇四爷只急得双足乱跳。自己病好之后,已经照过一次圆光,隐隐的看见她渡过镇江去,以后的影子就乱了。心中急着要去寻她,争奈四娘的病不肯好。足足淹缠了一个多月,方才可以挣扎起床。又将息了几天,四爷性急,便雇了车,动身回南。在路走了五天,才到了王家营,渡过黄河,四爷另外雇了一艘船,直到瓜州镇去。原来他打定了主意,要到镇江寻阿男,恐怕四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