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。”阿男听了,回头一想:表兄余小棠生得一张紫黑面孔,举动粗莽,母亲如何叫我嫁这等人?又想起白凤哥哥生得何等秀雅,况且又同在一村居住,余小棠那里及得来他的脚后尘?况且我临走的时候,约过叫他等我,我岂可在这里配亲,自失其信?不如面子上从了母亲,暗中却把这身子留给白凤哥哥罢。等到回家时,却又再作道理。想定了主意,只向四娘点了点头,不便说出甚话。四娘以为阿男依了自己,自是欢喜。
次日,阿男早起,便扎扮起来,梳一个堆云拥雾流苏髻,扎一副双龙抢珠金抹额,当中装一座猩红软绒英雄球,鬓边厢插一技岭南情种素馨花,耳朵下缀一对桃梢垂露珍珠环,穿一件金绣碎花玉色小紧身,肩上披一件五云捧日缨络,腰间束一条鹅黄丝织排须带,腿上穿一条玉色碎花小脚裤,足登一双挖嵌四合如意小蛮靴。结束停当,寇四娘代他披上一件百蝶穿花玉蓝夹斗篷,罩上一顶五色洒花观音兜。跨上了乌孙汗血黄骠马。寇四娘夫妻两个,亲自夹护了,到夕照寺去。这一大,围随观看的人,更是人山人海。到得夕照寺前,依旧拣了一片空场,先安顿好了他的刀枪家伙,系好了马匹。寇四娘敲起铜怔,寇四爷飞起流星锤,分开众人,然后提起了一根铁杆梨花枪,照例说了几句“鼓不打不响,话不说不明,人过要留名,雁过要留声”的话。然后对众说道:“今日在下身体有些困倦,耍不动刀枪。特叫我小女出来请教两路剑法。”说完了,寇四娘又敲起铜钲来。寇阿男便脱下观音兜,卸脱夹斗篷。提了他母亲所用的雌雄双股剑,整一整抹额,收一收束带,走上场来。摆开架子,抱着双剑,将身一转,打了个团圆和合拱,方才舞动起来,怎见得:
转舒皓腕,斜送明眸。出鞘时两道寒光,舞动时一泓秋水。曳影横飞,问锋锷则陆蛌犀甲;寒芒四射,论敏捷则水截轻鸿。贴地时似点水靖蜒,腾空处像穿花蛱蝶。电影飞闪冲斗牛,寒光绕体飞龙蛇。遂令万目尽凌乱,细看两胁生碧花。
一时围看的人,无不齐声喝彩。舞够多时,阿男方才敛住寒光,露出梨花娇面,再向众人打了个回旋拱,方才下场。
寇四爷又提了枪上场说道:“承蒙列位不弃,剑是请教过了。在下还有一套小小戏法,要搬演出来,博众位一笑,怎奈这个石狮子碍事,待我先把他刺倒了。”众人看时,原来是夕照寺前的一座石狮子,连座子足有六尺多高,从头至尾,有五尺多长。寇四爷拿了枪向狮子刺去,谁知用力太猛,枪头撞到石上,迸出了一阵火星,谿刺一声,那铁枪杆居然断了。寇四爷仰面闪了一交,便叫起痛来。寇四娘连忙上前扶起。寇四爷反手摩挲背后道:“想是地下有甚石子之类,我背上痛得很呢!”寇四娘便去地下扒开泥土一看,说道:“没有石子,却有两根竹桩,待我拔他起来。”说罢,一手攒了一个桩头,向上一拔,咦,不是甚么竹桩,却是一张竹梯子,这一下已经拔了两层踏步上来了。寇四娘又拔一下,那梯子已出来了,有一人多高。看的人无不称奇道怪, 一齐嚷着:“拔啊!找啊!”寇四娘果然只管向上拔,谁知越拔越高,高到上冲霄汉。从底下望上去,已经看不见梯顶了,底下还不曾拔尽。四娘和阿男两个换力去拔,到后来拔不动了,四娘道:“想是上头顶着天了,这便怎样?”寇四爷此时也哼完了,说道:“正好我的枪断了,女儿,你过来,你就从这梯上天去,代我向二郎神借他的三尖二刃刀,我用一用。”
阿男果然走近梯前,一步一步的上去。当时万目睽睽的,看着他手脚移动,一层一层的上去,直到了云端里面,慢慢的影子都看不见了。看的众人没有一个不缩头吐舌的。寇四爷自在场上,向四面求赏,说:“赏了钱,好看我女儿下来。”一时四面的钱,纷纷抛到场上。他夫妻两个一一的收拾好了,仍然不见下来。四爷便叫四娘上去催他,鬼混了一回,四娘方才依允了。说也奇怪,四娘一脚踏上去,才起第二只脚,那竹梯却插了一层入地里去了。等换了脚踏第三层时,那第二层又插下去了,如此一层一层的插下去,慢慢的把插天高的一张竹梯,尽情都插到地下去了,只剩了两个梯头露在外面。四娘衑衑的看了半天,举起脚来,把那梯头踩了一脚,便索性都插了下去。四爷道:“且慢,如今没了梯子,叫我女儿怎生下来?”四娘愕然道:“这便怎样?”四爷道:“还把梯子拔上来啊。”
四娘果然便去扒泥土,谁知扒了一尺多深,那里有个影子?四爷急了,敲着铜钲,仰着面极声的叫女儿道:“你便跳下来罢!”四娘便捞起衣服要接。叫了半晌,隐隐听见阿男答应,那声音却不在天上,似在地下。四爷便停了钲,各处去寻。只听得阿男叫道:“爹爹啊,我在这里呢!”跟着这声音寻去,寻不着。再叫一声,又听得应一声。寻来寻去,原来那声音就出在那石狮子底下。四爷顿足道:“罢了!完了!这石狮子少说点也有四五千斤重,把他压在底下,怎得出来?来,来,来!你快和我抬开了他,女儿才得出来呢!”夫妻两个一齐动手, 一个涨得肉突筋粗,一个迸得面红耳赤,却如蜻蜒撼石柱般,那里动得分毫?夫妻两个故意你埋怨我,我埋怨你一番。忽听得阿男在地下说道:“爹爹,妈妈,快些走开些,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