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庙中有神像三,俗以接得最大者为幸事。往往有同日迎神,因此打降。或中路劫夺。其不能接得者,虽一帽一靴,亦复赍归崇奉,以为神实凭依。
那心斋、壮抱二人,自资生登岸,开窗闲眺,忽睹此种情形,不胜骇异。及资生返舟,二人忙问道:“此等为着何事?”
资生道:“此风相沿已久,不自今始。俗呼『接老爷』。或曰『待佛』。闻庙祝香火诸人,因以为利,终年恃此给衣食供挥霍者,何止十数人。除张皇哄骗外,更有纳贿匿神伎俩。相传迎神之家,欲必得大老爷而款之者,可先期贿该庙祝等,将该像暗匿他处,留以有待,毋为他家所得。一泥木偶人,有何灵异?而崇敬如此,真有百思而不得其故者。此又吴江的一大怪象也。”是晚,即泊舟莘塔。
明晨,资生等方才起身,那热诚早已到舟奉访,邀入舱内,与心斋、壮抱互道姓名。热诚见舱中?,即邀三人登岸茗聚。
坐定后,谈了一回,无非是痛心时事的话。
言次,热诚忽勃然变色道:“列位,可晓得中国东南近来又出一怪现象么?”资生道:“愿闻其详。”热诚道:“我兄连日在外,那报纸想已多日不看,故尚未知悉。近来江西张天师,忽发南游之志,由申到苏,由苏到杭,据闻每到一处,仪仗喧赫,轿前用民壮八人,状甚赳赳,皆着青褂,缀以红字,上曰『大真人府』,下曰『民壮』。用罩头红盖,身坐绿呢大轿,顶用五岳朝天,花翎蓝顶,轿后有长随二人,皆乘马,或曰『法官』。其公馆前高悬正乙真人、八台诸神免参、龙王免朝等牌。逐日拜谒当道,招摇过市,出售财神、避火、治并镇煞、保身、免疫、五雷、五将等符,价目高下互殊,自十二元至数十元不等。各符黄白绫,皆须自办。照价缴加账房费二成,用印费一成。更向各道观硬夺软骗,无所不至。一醮三百金,一忏四百金,授意于道纪司为之兜揽。顽蠢如豕之绅宦富户,争先问津。复有具禀呈告被鬼怪所扰者,张均示价千金起码,为之捉妖。定期设坛召将,限先三日缴银。谓捉获之妖,即须当日押送出境,藉以脱身。行同诳骗,其计甚狡,到杭后愈出愈奇,人欲瞻仰颜面者,须费十四文,为挂号金,每日亦动以数十千文计。
“杭人有何某者,一日在天师庙内云,欲责以哄骗之罪,势甚汹汹。经执役者极力拦阻,众询之,云:『画财神符时,天师语以此次湖北票。必中大彩。今既不中,诳骗无疑。即天师不出见,符洋必须见还。』时旁观甚众,复怂慂之,幸经警察兵驱散,何某无法将其价目虎头牌等碎之而去,闻天师甚狼狈云,各报载之历历,当非子虚。亦中国特别之丑状也。”
资生叹口气道:“黑暗世界,无一好消息,奈何!奈何!”
说罢,起身告辞道:“弟等出门多日,现急于返舍,容俟后会。
”热诚殷殷送至船边,各道珍重而别。
第二十三回 试白刃作法戕己 照红鸾冲喜成灾
三人调查既毕,仍回至古儒林,心斋、壮抱久客思归,因即买棹返镇。到家之后,行装初卸,便走访成德。成德自二人去后,苦无知己,也不甚出门,把那家中所有的书一块儿搬出来,已阅者温理一过,未阅者按日研究。有了定课,光阴便过得很快,日复一日,到也不觉寂寞。
这日正独自一人在书房用功,忽见二人到来,久别猝逢,不觉喜形于色。成德先问出游情景,二人一一对答毕,然后心斋询问成德,近日镇江有无怪事?成德道:“弟从二位开棹后,尘俗恶态,实见不惯,因此久未出门,只得以载籍消遣,尚友古人,那镇江的近状,不大留心。惟二位开船十日后,同一敝亲在前街清明阁酒楼小酌过一次,酒后偶与酒保闲谈,始知镇江近有一种香火会,装束不男不女,当街搭台,跳舞歌唱,此风素盛于扬州。凡人家起造房屋,有病失火,无不事后做会,或一日或三日不等。自前江都某令严禁,此风稍杀。不料镇江忽然兴起,男女拥挤,日夜不绝。幸经地方官觉察尚早,饬差签拿,香火笞责,地保枷示,事遂解散。这也不必细述。惟内有一陈姓,绰号橡皮阿三者,从前乐近匪类,甘入下流,惟资质灵敏,见称朋侪。适有术士某乙,善于敕勒,往来江湖,藉符咒以赚资财。阿三从学尽得其术,每诩诩自得。谓虽枪械不能损伤,其实却未试过。阿三有姊嫁城外某乡富室,阿三每赌败囊空,即向借贷,前日又向其姊需索百金,以供孤注。姊以欲壑难填,严词峻拒。阿三恼羞成怒,适甥自外至,甲即絷而拔刃对其姊道:『不予我金,我当先自杀,然后杀甥,勿怪无渭阳情也。』言罢,反刃欲自斲。其姊惧怕求恳,银两不足,继以衣饰,阿三始释甥而去。其姊泣诉于甥伯某丙,某丙笑道:『天下岂有已自杀尚能杀人之理?此后倘再来肆扰,听其自杀可也。』不数日阿三再至索钱,其姊即遣人召丙,阿三又挚缚其甥,吓唬如前。某丙便道:『听你自杀,看你如何还能杀人?
』阿三自以为得某乙异术,只要念起咒来,自己用刀劈斲,可以不死,且一霎时毫无伤损,便大胆一试。那知血流如注,疼痛异常。晓得上了某乙的当,只好狂奔逃去。后来竟成废人,传为笑柄。
“又有某街妇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