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几个黑汉,无数男女往前飞去,口里尚说:"善根!善根!便少这一个也罢。"犹然疑惧,进得屋来,与老汉说了,又与神元说。神元听得,乃向老汉说道:"这一鸡善根,不知救了老店主家中甚么性命。"老汉答道:"一鸡怎么救了小店性命?"神元道:"老店主方才说,昨日救得客人一鸡性命。方才这人进门,各房寻看说:'善根!善根!'犹然出门,见他跟着许多黑汉男女,便是昨店后门一类根因。犹然师父,你两次警戒,我见你师徒心荤未化。老店主,你一鸡之善,宁无家中事故可征?"老汉道:"师父,你不说,我不知。自昨日救了这鸡,我一女久病,昨忽少安。"神元道:"此即是征。"老汉笑道:"师父,难道一只鸡,便救了一女?"神元道:"还不止,还不止。"老汉道:"怎么不止?"神元道:"一女尚不足报你一念慈仁。"犹然道:"师父说的,无乃太甚?"神元道:"犹然,你独不知干城弃于二卵?"老汉道:"这却何解?"神元道:"古有干城大将,吃了人二鸡子,便使主疑见杀;救了一鸡,其功大矣。"神元说罢,老汉善心越坚。
众人住宿,次早辞店前行。旬日,神元却早到了国中,朝见了国王。国王备问通聘事实,神元一一奏称,却好说到风魔和尚警戒犹然僧吃荤之话,国王大异。便敬信沙门,一时兴建寺院,就有三万余所;远近人民披削缁发,不止二百余万;译经律论一千九百余卷。自古佛塔之盛,无出于此。后人有说道:"为僧超九祖";又说道:"为僧病四民"。独有九九老人五言四句说道:
予不劝人僧,亦不于僧妒。
惟愿僧人心,无忘君与父。
话说长爪梵志得不如密多尊者度化,离了东印度国,从海岛远去寻访高真了道去讫,遗下本慧、巫师二人,也各自寻路。只因这二人弄幻出拙,误入旁门,少不得轮回劫转,却又记恨尊者指破化山,灭了他手段,这一种恚忿根因,便思想个报复的究竟,他二人物化一灵,向方复归人道。却说拓跋氏传至太武焘,即位年间,嵩山有一道士姓寇,名谦之,字辅真,却是本慧更生。他早年心慕仙道,术修张鲁,服食饵药,历年无效。他在雍州市上卖药济人,尤善祝由科,与人骗病。但凡有疾病的,吃他药不效,便行祝由科,画一道灵符,吞了便愈。或是人家有邪魅搅扰,便求他灵符驱逐。一日,正在街市卖符,却遇一个汉子,近前道:"师们,你这符可驱得白日抛砖掷瓦精怪么?"谦之道:"我的灵符专一治此。"汉子买了一张回家,贴在堂中。次日到谦之处,说道:"师父,你的符不灵,精怪更甚。"谦之不信,亲自到汉子家来看,进得门,方才开口,只见屋内大砖大瓦抛打出来。谦之忙念咒步罡,哪里治得!砖瓦越打得紧,几被打伤。急出来,叫汉子闭门方止。谦之心里疑惧,忖道:"我的符法怎么不验?"正在思想,只见一个道人在街市上化缘。谦之见那道人打扮却也整齐,相貌却也古怪。怎见得?但见:
青厢白道服,蜜褐黄丝绦。
沉香冠笼发,棕草履悬腰。
葫芦拴竹杖,符药裹绵包。
为何双足赤?好去捉精妖!
谦之见了这道人生得古怪,便上前稽首道:"师父何处来的?要往何方去?弟子也是在道的,望乞垂教。"道人道:"观子一貌清奇,是个修真人物,为何面貌清奇中却带些惊惧颜色?且问你名姓何称?一向做的何事?"谦之答道:"弟子姓寇,谦之名也。幼慕仙道,未遇真师,日以符药资生。今日正为一件异事不能驱除,所以心情见面。请问道师名号。"道人答道:"吾名唤成公兴,修真年久,颇有呼风唤雨手段,驱邪缚魅神通,惊人法术也说不尽。吾观子貌,可喜为徒弟子。且问你今日有甚异事,不能驱除?"谦之便把汉子家打砖掷瓦精怪说了一番。成公兴笑道:"谅此小事,何足介意!"便在那绵包内取了一张符,递与汉子。汉子接了符,方才开门,那大砖一下打出来,把张符都打破。汉子飞走过来,看着两个道人,说道:"越发不济,不济。砖瓦连符打破了!"成公兴听了,把竹杖变做一杆长枪,左手执着葫芦,右手执枪,赤着双足,飞走入汉子之门。那砖依旧打出,被道人把葫芦迎着,块块砖瓦,都收入葫芦,只收得砖瓦打尽。道人两个打进房里,哪里有个妖怪!却原来是个奸盗贼头,见人往房上去了。公兴见了这个情景,已知其故,乃将符焚了一张,只见那屋内黑漫漫,若似个妖怪模样,被符驱逐,行空走了。便向汉子道:"汝妇被邪,吾已驱去,只是速把妇移他所,以防复来。吾自有法与汝,驱逐其后。"汉子与邻人都知屋内妖气逐去,盛称感谢成公兴。只有谦之背说:"师父法术,葫芦收砖神妙;明见奸贼,怎么指做妖氛?却又与妇人掩护?"成公兴道:"我等修行人,心地要好,便就是常俗人心,也要为人掩垢隐患。我方才若明出奸贼,不但坏了妇行,且是伤了汉子名声。汝遇这样事情,当存方便。"谦之道:"师父说的固是,无奈妇不守节,奸又复来,却不虚负这一番法术?"成公兴道:"妇不守节,自有恶报,万万不差。奸贼得来,只是要费吾一妙法术,永绝其根。"乃将葫芦内砖瓦尽倒出来,叫一声:"变!"那砖瓦尽变做狼牙鹿角尖刺,叫汉子铺在房檐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