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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6-斯文变相-清-遁庐-第9页

问道:“这是哪个的文籍?”
  冷镜微好好的呈上,说是同乡王处士的著作。那知县打开看时,眉头便是一皱,对着灯光细细的阅去,觉得有些议论,很好彩入文章。记得某科某省的解元,他的文章就是这个意境,某科某人的会元,他的后两股也抄这上面的大半,不觉肃然起敬。
  卷起马蹄袖,吩咐当差的准备着一席祭菜,供在这尸身面前,自己便趁一夜的工夫,把二十多卷的一部《性理真诠》,从头至尾领教了一遍。再看那左右时,一切伺候的差役,都倚着墙壁,昏沉睡去。地下跪的冷镜微主仆两个,也倒在公案前睡了。
  那知县伯冷镜微着了凉,把自己身上着的公服,脱将下来,轻轻的替他盖好。再到公案,觉得精神疲倦,打了三四个呵欠,便伏在公案,膝膝睡着。不上一点多钟,本观的道士,起来拈香。闻得一阵火腥气味,赶忙四处查看。查到公案这边,只见公案已经烧去大半,满屋里烟雾腾腾,一片一片的纸灰,随风飞舞,像黑蝴蝶一般。不禁失声一叫,才把众人惊醒。要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五回 老书生换名应乡试 大管带戴镜打洋枪
却说元和知县伏在公案上睡着,被一个道士惊醒,抬头一看,才知道公案已经被烧,赶忙站起身来,早经两个当差的,扶到另一间房屋去了。这里众人把余火救熄,收拾停当,再请知县收案犯审讯。那知县问了两三句,依旧和昨天一样,先问尊姓大名,才请教籍贯的,引得满堂的人,同声大笑。那知县登时沉下脸色,把那些差役人等,骂得个狗血喷头,掷下签子,每人打了五十大板。然后渐渐的息怒,向冷镜微上下打量一番,跳下案来,仔细的一看,诧异道:“你这面貌很像本县的一位表兄。俺表兄叫做冷竹江,你知道不知道呢?”冷镜微道:“小侄年幼,从没见过表叔,那竹江便是小侄的父亲。但不知表叔是哪房的亲戚?”那知县听得是冷竹江的儿子,也不顾那死人的案件,作如何了结,忙叫另备一辆官轿,把冷镜微一直抬到衙门里面,进了上房,和太太相见。冷镜微看那太太时,认得是席家的表姑母,名叫畹兰,自幼工时善书,嫁在探花第濮府上的。这知县名叫濮心壶,和竹江是姨表弟兄,十七岁便点的三甲翰林,离着家乡,已经二十多年,自然和冷镜微彼此不识。当下席碗兰问起冷镜微因何远出,在哪里和濮心壶业已相见。冷镜微便从头至尾,详细的告与席碗兰。席碗兰着急道:“既然还有重案在身,虽说王处士是自尽人命,也要好好的安排,才是道理。”说着便着人去请刑名师爷。那刑名师爷,原系席畹兰的堂弟,名叫席肖吟,在戏园里结识了一位像姑,已是五六日没到衙门,请了半天,才到了上房。席畹兰不免埋怨了几句,再把这事说出。席肖吟大惊失色,打算了一番,说这事只要胡胡涂涂,叫地保收尸便了。濮心壶点一点头,吩咐差人如法炮制。凑巧王处士又没有苦主,过了几天,倒也平安无事。濮心壶镇日里,只和冷镜微赋诗饮酒,异常得意。
  那日正在荷花亭上,倚着栏杆,填一首《唐多令》的曲子。
  还差两句,嘴里咬着指头,推敲那字面的稳不稳,气味的高不高,音韵的响不响,忽然当差的送来一张名片。溜心壶无心观看,拿在手里,一面想着词,一面便把那名片信手摩挲,撕得个七零八碎。词填好了,高高的读了好几遍,给冷镜微瞧,又把冷镜微的那首词,接在手里,摇着头,摩着手,大声赞道:“英雄出少年,我辈是不中用的了。”赞声未了,袖子一拂,把桌上的一块秋叶式的紫端砚,落在石上,打成个三五六片,跺着脚骂那当差的不小心。当差的不敢多言,忙把打碎的砚台,收拾过了。濮心壶斗然记起送名片的事,问是哪人的名片,当差的道:“上面像煞是个令,那字的笔画太多,小的却不认识呢。”濮心壶便在桌子上,寻那撕碎的字纸,拼了半晌,上面似乎有个两点水的边旁。下面似乎有个三点水的边旁,冷镜微在旁瞧见,不觉失惊道:“这个莫非就是家严,到此何干?”
  膜心壶道:“令尊大人和我进学时同案,是个双名,叫做臯兰的,这个既是单名,又是水字旁,怎会是令尊呢?”冷镜微道:“家严的原名确是上臯下兰,后来表叔点了翰林,同乡里许多朋友,孝廉的孝廉了,鼎甲的鼎甲了,独有家严下了五六次的场,这回摩的方望溪也不中。那回摩的管-山也不中,家严倒也没有什么,单有家严的一位老夫子,徐炳焜先生反替家严发急,说他自己当初功名也是这般的蹭蹬,因为八字上的五行缺了火,改了这炳焜两个字,当年就中了经魁。家严的八字,据着阴阳家算起,五行上是缺的一个水。他便硬劝家严,改了一个大海回澜的澜字。”暇心壶道:“原来如此,令尊这字改着几年了?”冷镜微道:“改着三年了,一次遇着正科,弄了一个堂备,一次遇着恩科,本来已经中定了,被填榜的那天抽出去,弄成一个堂抽。”濮心壶听到这里,想着文字无灵的上面,不禁放声大哭,呜咽说道:“令尊和我是同窗至好,他的文章,确是个名家手笔,并且他幼年的时刻就老成得非常,连那前辈的一班理学先生,都说道不如他的,什么《太上感应篇》,文昌帝君的《阴骘文》,时常放在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