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,看见倪公面色不转,惊惶罗拜,不敢侵犯内室,一拥出门去了。兵部右侍郎王家彦守德胜门,见贼大骂道:“逆恶无天,恨不能斩尔千刀万剐。贼将李岩亦大怒,教手下砍为数段。刑部侍郎孟兆祥,儿子名叫章明,也中过进士,兆祥守正阳门,自缢在门下,儿子章明,全家自尽。翰林院左谕德周凤翔,闻了先帝之变,望北再拜,自缢而死。有遗书一封,送与父亲决别道:君辱臣死,君死臣焉能独生,况男身居讲职,忝列侍从,于忠孝不能两全,望以来生,再图奉养尔!两个爱妾亦同缢死。皇亲新荣侯刘文炳,父名继祖,弟名文耀,有祖母年九十岁,亲丁十六口,尽投井死。一面放火烧毁御赐第宅,一门死得干净。附马巩永固,公主先年死了,灵柩尚在府里,有亲生子女数人,永固把黄绒索子,一串儿缚在柩前,放起一把火来,尽行烧死。自己出厅上,写下八个字道:世受国恩,身不可辱。书罢自尽而死。皇帝惠安伯张庆臻,与东宫侍卫周镇,合门俱死。甲戌状元翰林谕德刘理顺,妻妾婢仆,一家殉死。他是河南开封府杞县人,死后有贼伙百余人,走到公衙里来,都是向他下拜道:“刘老爷在乡里中做人极好,我辈俱曾受他的恩德。我们来正要保护他,不期这般尽忠。”说罢人人垂下泪来,人人而去。谕德马士奇,两日前已知国事败坏,向家奴张千道:“吾此身久许朝廷,今其致命之日也。尔归须禀白大奶奶,切不要思念我,以伤衰年之心。”说罢张千辞出,士奇欲自缢,正遇侄儿马陵在外回,才进来看见了,连忙劝解道:“目今成败未定,叔父何故如此?”世奇道:“胜负已可预知,尽忠吾所自决,尔虽阻我,竟成何益。”两日后,李贼杀进京城,世奇即沐浴更衣,捧敕印北向叩头,复南向进拜太夫人道:“忠孝不能两全,见其完节,以见先人于地下,上苍有知,使我老亲无恙。”拜罢即闭目自绝。爱妾朱氏、李氏两人,朱氏道:“老爷尽忠,贱妾岂不能尽节。”便挟刀自刎。李氏道:“君臣夫妇,忠义本无二理,国破君亡,主辱臣死,今夫君既致其身,贱妾宁独爱此微体,以贻羞耻乎。言罢即向墙上乱触,头破而死。翰林院检讨汪伟,见事已败坏,向夫人道:“我今日不能生擒逆党,当为厉鬼杀贼。”耿氏道:“此乃妾凤昔之愿,今幸得同心,复何有撼。到城破日,唤丫环备下酒肴,夫妇两人传杯过盏,自早至晚不觉半醉。传取笔大书壁上道:身不可存,忠不可降,夫妇同死,忠节成双。写完夫左妻右,从容自尽。都御史李邦华知事已不可挽回,先向阙叩头,次拜文丞相祠,题诗壁上。诗曰:
生人自古谁无死,留取丹心照翰青。
今日魂归泉府下,儿孙百世仰芳名。
书罢自缢。都御史施邦曜见城破君亡,即日占绝命诗二句道:“惭无妙策匡时难,惟有微躯报圣恩。”遂投河而死。大理卿凌义渠闻变,先把自己生平著作诗文,付之一炬,即望阙四拜,复南向拜父,手写绝笔,付家人,上达父亲。内云尽忠即所以尽孝等语。家人晓得他自尽,便把刀绳索都收密了,义渠便把袖里的汗巾,令家人动手。众家人相看泪下,那一个肯奉命。门客赵申道:“凌公志不可夺,不若从之为是也。”把汗巾缚在窗房上,义渠即投身自尽。太仆寺丞申佳胤、史科给事中吴麟瑞、户科给事中吴甘来皆自缢。御史陈良谟城破日大书二十字于桌曰:
国运遭阳九,君王逢难时。
人臣当殉节,忠孝两无亏。
书完自尽。夫人时氏同死。吏部员外许直,城破日长班禀道:“老爷急报名吏政府,以免受辱。”许直道:“吾命可捐,吾身不可辱。”那日传闻先帝从齐化门出,门客羊君辅劝道:“皇上既以南迁,为臣子者正宜护驾从行,以图恢复,何必以有用之躯,轻弃若此。”直不听其言,出门一望,便道:“当此四面干戈,驾将焉往?”再停半刻,便传煤山的变异,号哭求死,羊生从旁解劝,家人环绕跪哭道:“亲在高堂,子在幼稚。”直也不回言,到半夜里,取纸笔写下家书一封,叫人速速送归。书中直是首述忠孝的说话,并嘱葬母教子,别无他言,家人领书拜别。直换了冠服,向北拜了四拜,又向南四拜,题诗四首云:
率土皆臣自圣明,妖氛何事敢纵横。
驱除安得如西楚,一斩元凶尽洗清。
君国深仇惨古今,怎么逆恶迫相侵。
微躯自恨无兵柄,杀贼轻身报主心。
一死酬君见立诚,满胸忠愤泪难平。
天仇未报身先陨,漫化啼鹃洒泪盈。
掷笔翻然乱世行,老亲幼子隔幽明。
丹心未遂生前恨,青简空留死后声。
直写完朗吟数次。教家人作一环,家人手战不能举,直叱之出,即自缢。一手把索尾,一手上握屋栋,颜色如生,观者无不堕泪。兵部郎中臧德元临户部,即寄书马士奇曰:主忧臣辱,我等不能匡救,惟有一死以报国耳!年翁忠孝夙凛,谅有同心。比闻煤山凶言,哭临户部,出刀自刎。户部郎中周之茂被贼中撞见,贼将喝教跪打,之茂不屈,贼喝教棍打,折臂断足而死。兵部主事金铉,骂贼不降,衣冠北向拜,投御河金水桥而死。八旬老母亦投井死。工部主事王家彦、御史陈纯德、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