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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8-新石头记-清-吴趼人-第36页

的是什么事,我始终不曾知道。”伯惠道:“便是我也不懂。我昨夜夜的惊动了几个朋友,今天又忙了一个早起,总寻不出一个头绪来。第一件奇事,是没有原告的。”那禁卒在旁边冷笑道:“是官府访拿的,自然没有原告。只怕案情还不小呢!”伯惠忙问道:“是什么案情,你可知道?何妨告我,重重的谢你。”禁卒又笑道:“你们自己干下了什么事,只要问自己就是了。我只管看守犯人,那里代你们一个一个的查问案情去。”宝玉对伯惠道:“别的都不要紧,只有这里赃的难受。”伯惠道:“你暂且耐一耐,回来再设法罢。我不过先来看你一看,顺便带焙茗认识了地方,有事好给你送信,我还要去干正经事呢。倘使提起来,你说话要小心点。”宝玉道:“我用不着什么粗心小心,我没有犯事,怕什么?”伯惠道:“此刻不便说话,再谈罢。”说着去了。
  宝玉听说是没有原告的,心中益加疑惑:据那禁卒说是官府访拿的,我却没有什么劣迹;并且到了此地,没有几天。他偏偏今天又不审问,就可以有点头绪了。过了一会,又见那禁卒开了栅门,带着焙茗进来;焙茗是着铺盖。禁卒便叫一个犯人外搬一个所在,腾出这个地方来。焙茗此时悄悄的递给宝玉一个条子,宝玉会意,便揣在怀里。焙茗方才把铺盖打开,那禁卒早催着焙茗走了。宝玉这才有了个坐卧之地,就便坐下。喜得伯惠办事周到,铺盖里面,还来了几本书。宝玉便躺下看书,顺便把那条子取出来,夹在书上去看。只见上写着:“公自以语言贾祸,致有此厄;今晨又探得此时仇公者正盛怒,进言不易。当缓图也。狱中语言宜慎,举步皆荆棘,可畏之至。”宝玉看罢,便撕了个粉碎,只是心中越是觉闷闷。自想:“我从来不肯多言,是多早说了什么话,以致语言贾祸?这个仇我;的又是谁?他力量能叫地方官捉我,想来一定是个要的了,我却从那里去得罪一位显要,真是怪事!兜底把从前的说话都搬到心上来想过,也想不出个原故来,不觉躺在铺盖上睡看了。
  不知睡到什么时候,却被禁卒把他叫醒,带了他出来,早有两个差役在那里等着,宝玉以为要审问了,便随了他去。谁知转了两个湾,便走到一个所在,有人接应了进去,两个差役去了。这里的人,便把他拉到一所屋子里去。屋子里面,却没有一个人,也没有桌、椅、板、床铺之类,就是空空洞洞的一间空房。那人把宝玉推进去之后,便反手把门锁了。那房门却也个栅门,宝玉此时,更是莫名其妙,要问那人时,他早己走的远了。
  将近黄昏时候,只见伯惠带了焙茗,提了铺盖,方才那个人开了门;焙茗提了铺盖进去,伯惠也走进去,和宝玉说话。宝玉道:“起先送来的条子,说的狠不明白,何尝以言语贾祸来?”伯惠道:“起先送来的条子,说的狠不明白,我何尝以言语贾祸来?”伯惠道:“这些话且慢谈。此刻这件事越紧急了。你昨夜进去的是班房,不知怎么又寄到外盐来了;我先要代你去法,你切不可心急。”宝玉道:“我并不心急,只是胡涂得太利害,也要叫我佑道一点儿呀!”伯惠并不答话,走到问口和那开门的人说话去了。说了一回话,才回头对宝玉道:“你在这里的事我都托了他了;他就是管外盐的柰子头儿,要茶要水,只管和他要去。”宝玉道:“我急着问你什么语言贾祸,你却说这些作什么!”伯惠道:“就是你那天去听什么演说,听出来的祸事。”宝玉道:“奇了,我去听演说,始终没有开口,那里就得罪了人?”伯惠道:“你回到栈里,发的那一番议论,便是祸根。”宝玉道:“我就在栈里,也不曾说什么得罪人的话呀!”伯惠道:“你不和那学生驳论什么维新守旧么?”宝玉道:“这个话怎么就会得罪人呢?”伯惠道:“我也打听了许多人,才打听出来:那个学生,便是这位盐督的得意门生;这位盐督最欢喜的是奉承他,最恨的是驳他的议论。他也不问人家驳的是不是,但是驳他的,他就以为是诽谤他。所以他这一位得意门生,听了你驳他的话,便不知又加上些什么油盐酱醋去对他说了,才有这件事情。”宝玉诧道:“原来这里的法律又是一样。”伯惠道:“怎么又是一样呢?”宝玉道:“原来这里的法律又是一样。”伯惠道:“怎么又是一样呢?”宝玉道:“发两句议论,也要烦官府拿人监押的,不又是一样么?别处那里有这种法律?”惠道:“发两句议论那里便可以监押;他这内内中不知栽上你一个什么罪名呢!”宝玉道:“要栽我个什么罪名呢?”伯惠道:“总逃不了‘解铃还是系铃人’七个的诀窍。”说话时,那禁卒大送了一把红呢茶壶来。宝玉笑道:“这倒也同客栈差不多,就这样住几天也无妨。”伯惠也笑道:“亏你漾从容镇静,要是别人早急死了。此刻只怕我比你还急呢!”宝玉道:“一个人只要把死生祸福看得透了,就没有着急的时候了。”当下伯惠带了焙茗辞去。
  从宝玉倒还觉得清净,不过门是反锁着的,不能出外罢了。每日的三餐,也是焙茗送来,这是伯惠在禁卒那里打点了的,自不消说。宝玉没事,只是看书静坐;上海寄了报纸到来,伯惠又叫焙茗送去看,因此日子倒不是难过。
  看看又过了三天,还没问过一堂。正在纳闷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