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津吗?”包妥当道:“好,好,那么你老人家就等‘祈裕’罢。‘新裕’这个船,是天字第一号的好船。现任两广总督李鸿章李中堂还赞他呢。你老人家索性等他罢。在这里上海多顽两天也好。对不住,我还有点小事,少陪了。”说着,告辞去了。
剩了宝玉一人,独在内房,甚是寂寞,要想出去逛逛,又苦于不识路。无可解闷,只得又拿起《红楼梦》来看。把头回不甚经意的地方,都补看了。但是,不看犹可,一看了,便心神仿佛,犹如做梦一般,自家也说不出那个情景来,闷闷昏昏的过了一天。
吃过冕饭,掌上灯,躺了一惠。只听得街上仍是车马纷驰,闹的睡不着。正在无聊之时,忽听得隔壁房内一阵跺脚、拍桌子的声音,又听得有人大骂:“忘八羔子!瞎了你娘的眼睛,洒了你爷一脚的开水。”听得这声口好熟,好像是个熟人。然而仔细想想,生平却没有这么一个撒村的朋友。忽又听一阵大骂,一阵脚步声响。连忙起来,走到外间,只见焙茗已在门口观看。宝玉看时,那跑的人已经跑过了。却是一个荼房在头里跑,一个赶着要打。焙茗道:“这赶的人十分面善,不知是那一位爷却想不起来。赶出来看时,他又跑出去了。”焙茗想了一想道:“哦,是了!是薛大爷。”宝玉听见,便外去看。走到楼梯旁边,只见一个人,按着一个茶房乱打。仔细一看,正是薛蟠。因叫道:“不要打了!有故人奉访。”
薛蟠抬头一看,怔了一怔,道:“咦,宝兄弟,你也跑上海来了?好,好,咱们违教好久了。”一面说,一面过来拉手。玉觉得他满容,说起话来酒气扑人,知他又喝醉了,拉着他到自己房里。焙苔迎面请了个安。薛蟠笑嘻嘻的道:“好,好小子,还跟着你二爷呢。”走到里间,抬头一看,这屋里一点儿陈都没有,怎么住得下!我可不坐了。来,来,你到我那边瞧瞧去。”不由分说,拉了宝玉就走。
走到隔璧房里。只见满眼红光。原来四璧用大红底金花的花的花纸糊了。墙上挂着穿衣镜、自鸣锺;桌子上棋七八摆了许多不大认识的东西。薛蟠让宝玉在床上坐下。宝玉看那床时。又是不曾经见的,拉了宝玉就走。宝玉看那床时,又是不曾经见的,用细竿儿支起来,那帐也另是一个样子。宝玉坐下,因问道:“好多日子不见了,是几来的?”薛蟠道:“我还没问你呢。你老子都说你做了和尚了,怎么又跑到这里来?你到底做了几年和尚,几时还的俗?”宝玉道:“我何尝做几年和尚!不过打了一惠儿的坐,就想着家,要回去。偏偏辫子没了,所以养了一年多发才出来。昨天动身,今天到的。这个就是我的经历了。”薛蟠道:“好奇怪!我自从闹事之后,就没见着你了。后来遇赦回来,没有过得几天,就和我妈拌了嘴,是我赌了气,约了几个朋友,带了酒菜,到锦秋墩去逛陶然亭。谁知吃醉了,就在那里睡着。也不知睡了多少时侯,及至醒来,却是倾盆大雨。那些朋友都不见了,却另有一伙人在那里避雨。那雨又下个不止,慢慢的就同那一伙人说起话来。谁知他们都是到南边办货的。我回头一想,我和妈赌气出门时,便打算不回家去,所以把几十两金子,百把颗珠子,带在身边。此时正合我意,6就和那行人打伙儿出京。好怪的事,我只睡了一觉,不知什么时候,做出了那个什么火车儿,机灵得狠,跨上去坐了。吱溜的一下儿,就到了天津卫。还坐了什么火轮船,三就到上海。这个地方好得狠,我这两年,贩些货,狠赚钱。只有前回贩些书,折了本。此刻的书,还没销完呢。”宝玉听到这里,忽然想起一件事来,道:“我拿一样东西给你看,你等一等。”说着,去了。
不知宝玉要拿什么东西给薛蟠看?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五回 求知识借新书 瞎忧愁纵谈洋货
却说薛蟠见宝玉匆匆去了。只当他拿什么好东西去;等了一惠,只见宝玉来了,焙茗跟着,奉了一函书放下。宝玉抽出一本道:“你看这部奇怪么?薛蟠接过,只看了一看,便往桌上一撂,道:“言个人的东西,你也拿来我了;只怕你也不见好看。”宝玉道:“我看了他,就要精神9方起来。想着又像是隔世的事;再想想,又像昨天的事;再看看他,就犹如我自己的日记一般。并且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,也被他载了上去。到底不知这曹雪芹是什么人?”薛蟠道:“你还问他呢!提起他来,我就恨透了。多早冕我见了他,给他一顿好打。”宝玉道:“又恨他做什么?”薛道:“我无意中把‘唐寅’念了个‘唐黄’,他也姶我载上了,叫人家怪臊的。怎的不恨他!”说罢,抬头看了看自鸣锺,道:“只得九点锺,宝兄弟,我同你外头逛逛去。”宝玉道:“别胡闹了,时候不早了,咱们许久不见,他该痛快的谈谈。你既然比我先到两年上海,这上海的风土人情,想来也熟悉了,何妨告诉我呢。”薛蟠道:“这个叫我那里说起呢?”宝玉道:“你只拣要紧的,说点也好。”薛蟠拍手道:“我说出来,你可别不信。”宝玉道:“这是我央及你的,如何不信?”薛蟠又拍手道:“我老实告诉你:这里上海与别处不同,除却跑马车、逛花圆、听戏、逛子,没有第五件事。纵使有,也不过是附庸在这四件事上头了。”宝玉笑道:“我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