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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3-无声戏-清-李渔-第63页

是个算计。”就与他收拾行李。麟如只得一个老仆,留在家中给薪水,自己约一个朋友同行。那朋友姓万,字子渊,与麟如自小结契,年事相仿,面貌也大同小异,一向从麟如学医道的。二人离了建昌,搭江船顺流而下,到了扬州,说此处是冠盖往来之地,客商聚集之所,借一传百,易于出名,就在琼花观前租间店面,挂了“儒医马麟如”的招牌。不多几时,就有知府请他看病,知府患的内伤,满城的人都认做外感,换一个医生,发表一次,把知府的元气消磨殆尽,竟有旦夕之危。麟如走到,只用一贴清理的药,以后就补元气,不上数帖,知府病势退完,依旧升堂理事,道他有活命之功,十分优待,逢人便说扬州城里只得一个医生,其余都是刽子手。麟如之名,由此大著。
  未及三月,知府升了陕西副使,定要强麟如同去。麟如受他知遇之恩,不好推却,只是扬州生意正好,舍不得丢,就与子渊商议道:“我便随他去,你还在此守着窠巢,做个退步。
  我两个面貌相同,到此不久,地方之人,还不十分相识,但有来付药的,你竟冒我名字应付他,料想他们认不出。我此去离家渐远,音信难通,你不时替我寄信回去,安慰家人。”吩咐完了,就写一封家书,将扬州所得之物,尽皆留下,教子渊觅便寄回,自己竟随主人去了。
  子渊与麟如别后,遇着一个葛布客人,是自家乡里,就将麟如所留银、信交付与他,自己也写一封家书,托他一同寄去。
  终日坐在店中,兜揽生意,那些求医问病的,只闻其名,不察其人,来的都叫马先生、马相公。况且他用的药与麟如原差不多,地方上人见医得病好,一发不疑。只是邻舍人家还晓得有些假借。子渊再住几时,人头渐熟,就换个地方,搬到小东门外,连邻居都认不出了。只有几个知事的在背后猜疑道:“闻得马麟如是前任太爷带去了,为什么还在这边?”那邻居听见,就述这句话来转问子渊。子渊恐怕露出马脚,想句巧话对他道:“这句话也不为无因,他原要强我同去,我因离不得这边,转荐一个舍亲叫做万子渊,随他去了,所以人都误传是我。”邻舍听了这句话,也就信以为实。
  过上半年,子渊因看病染了时气,自己大病起来。自古道:“卢医不自医。”千方百剂,再救不好,不上几时,做了异乡之鬼。身边没有亲人,以前积聚的东西,尽为雇工人与地方所得,同到江都县递一张报呈,知县批着地方收殓。地方就买一口棺木,将尸首盛了,抬去丢在新城脚下,上面刻一行字道:江西医士马麟如之柩。
  待他亲人好来识认。
  却说子渊在日,只托葛布客人寄得那封家信,只说信中之物尽够安家,再过一年半载寄信未迟。谁想葛布客人因贪小利,竟将所寄之银买做货物,往浙江发卖,指望翻个筋斗,趁些利钱,依旧将原本替他寄回。不想到浙江卖了货物,回至邬镇地方,遇着大伙强盗,身边银两尽为所劫。正愁这主信、银不能着落,谁想回到扬州,见说马医生已死,就知道是万子渊了。
  原主已没,无所稽查,这宗银子落得送与强盗,连空信都弃之水中,竟往别处营生去了。
  却说罗氏、莫氏见丈夫去后,音信杳然,闻得人说在扬州行道,就着老仆往扬州访问,老仆行至扬州,问到原旧寓处,方才得知死信。老仆道:“我家相公原与万官人同来,相公既死,他就该赶回报信,为什么不见回来,如今到哪里去了?”
  邻舍道:“那姓万的是他荐与前任太爷,带往陕西去了。姓万的去在前,他死在后,相隔数千里,哪里晓得他死,赶回来替你报信?”老仆听到此处,自然信以为真。寻到新城脚下,抚了棺木,痛哭一常身边并无盘费,不能装载还家,只得赶回报讣。
  罗氏、莫氏与碧莲三人闻失所天,哀恸几死,换了孝服,设了灵位,一连哭了三日,闻者无不伤心。到四、五日上,罗氏、莫氏痛哭如前,只有碧莲一人虽有悲凄之色,不作酸楚之声,劝罗氏、莫氏道:“死者不可复生,徒哭无益,大娘、二娘还该保重身子,替相公料理后事,不要哭坏了人。”罗氏、莫氏道:“你是有路去的,可以不哭,我们一生一世的事止于此了,即欲不哭,其可得乎?”碧莲一片好心,反讨一场没趣。
  只见罗氏、莫氏哭到数日之后,不消劝得,也就住了。
  起先碧莲所说料理后事的话,第一要催她设处盘费,好替家主装丧;第二要劝她想条生计,好替丈夫守节。只因一句“有去路”的话截住谋臣之口,以后再不敢开言。还只道她止哀定哭之后,自然商议及此,谁想过了一月有余,绝不提起“装丧”二字。碧莲忍耐不过,只得问道:“相公的骸骨抛在异乡,不知大娘、二娘几时差人去装载?”罗氏道:“这句好听的话我家主婆怕不会说,要你做通房的开口?千里装丧,须得数十金盘费,如今空拳白手,哪里借办得来?只好等有顺便人去,托他焚化了稍带回来,埋在空处做个记念罢了。孤儿寡妇之家,哪里做得争气之事?”莫氏道:“依我的主意,也不要去装,也不要去化,且留他停在那边,待孩子大了再做主意。”碧莲平日看见她两个都有私房银子藏在身边,指望各人拿出些来,凑作舟车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