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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4-无耻奴-清-苏同-第16页

什么面目立在天地之间,不如及早自裁。上为南山先生雪了身后之羞,下为自己保守一家之计。如若悍然不顾,恐天地不容,神人共愤,入市一呼,淖齿之祸立至,国人欲杀,覆巢之祸将来。吾知足下之旁必有伺博浪之椎,奋荆轲之刃者,众怒难犯,不义自毙,惟足下裁之,敬布忠言,伏惟亮鉴。这封信送到江念祖那里,江念祖不知何事,拆开来一看,气得他一个发昏,然而也无可如何,只得自家忍耐,把那信上的说话,当作秋风过耳一般,一些也不放在心上。他只说这班人,只会说些大话,其实没有什么用场,真是秀才造反,十年不成,我只要自己有了银钱落得关了大门,自家享用,那里管什么众人的公愤,清议的讥弹。江念祖这般的一想,便把这封信丢在脑后,不去管他。有一天江念祖赴宴回来,走过一处空场,那时天色已经昏暗,忽然迎面来了四五个人,一拥上前,先把轿夫打倒,又把江念祖在轿子里头,拖了出来。痛打了一顿,打得他自头至足,无处不伤,渐渐的气竭声嘶,叫喊不出,众人方才一哄而散。江念祖躺在地上,打得奄奄一息,由地方雇了一乘轿子,送他回去。睡在牀上,一个多月,方才平复。正是:多打不义,请尝子路之拳;清议难容,几毙公孙之梃。不知后事如何,请听下回分解。
第八回 吕仰正怒拳卖国贼 陈彩林受骗黑心奴
且说江念祖赴席回来,路上给人打了一顿,卧牀一月,方才扒得起来,晓得定是以前写信的那一班人,做出来的事情,从此便不敢出去,只是蜷伏家中,连那婚丧诸事的应酬,都不敢去。一天晚上,江念祖立在自家门口,看着那来往的行人,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,疾趋而过,打量了江念祖一眼,忽地回过身来,满面陪笑地问道:“请问这里头可是江府上么?”江颖甫见他甚是文弱,不像有什么歹心,便随口签应了他一句。那书生听了,登时两眼圆睁,双眉倒竖,把江颖甫胸前衣服,一把扭住,厉声骂道:“我就估量着有些像你,原来果然是你这个卖国的奴才!你在军营里头,做得好参赞,杀得好人,如今你还有这般的威势么?可惜南山先生这样的一代清名,出了你这个不肖的后代,你还有什么面目,立在世上做人?”一面说着,一面咬牙切齿的,挥拳便打。江颖甫出其不意,被他突然扭住,挣扎不脱,很被他打了几拳,好容易洒脱了手,一溜烟逃进中门,又羞又痛,再也不敢出来。那书生见他逃了进去,兀自气愤愤的,立在门外,又指着他的名字,骂了一场,方才大踏步走了。看官你道这书生是谁,原来是常州有名的一个名士,姓吕号叫仰正,是个内阁中书,为人豪侠,血气过人。平日之间,常对人说,他不遇着江颖甫便罢,若是遇见了他,定要打他一顿,为那一班被害的人报仇。不想今天真个遇见了江颖甫,止不住怒气冲天,不由分说,扭住了他的衣服,把他打了几拳,把一个江颖甫打得逃了进去,不敢出来,方才罢了。
  只说江颖甫吃了这两场亏苦,心上也有些恐惧起来,暗想若照这个样儿,自己的身命,竟是十分危险,好在如今有的是钱,为什么一定要住在常州这个地方,受他们的这般糟塌。想了一回,定了主意,搬到上海去住,果然雇了一只快船,悄悄的把一切衣箱器具,搬下船去,不几天,已到上海,就在后马路租了两幢房子,暂时打起公馆来,混了几年。也是他合当交运,不知怎样的,走着了上海道的门路,为他熟谙洋务,兼擅西交,把他派了一个洋务局的帮办。江颖甫得了这个差使,就依然的颐指气使,作威作福起来。他的谈吐,本来漂亮,又会窥人意指,专迎合人的心经。那时的上海道,叫做徐葆珊,甚是器重他的学问。江颖甫便摇摇摆摆的,越发使出那一付势利的气焰出来。江颖甫平日,极是爱嫖,除了公事之外,一天到晚的钻在堂子里头,却是欠了局菜洋钱,专漂别人的账。一班倌人,见了他,一个个都是头痛脑胀,不敢去招接他。江颖甫还自鸣得意地对人说:“倌人们做他的恩客,情愿不要还钱。”
  别人听了,也不去驳他,只付之一笑。江颖甫近来新做了一个倌人,名叫陈彩林,,年纪已有二十八九岁,却是十年前大名鼎鼎的花榜状元,现在虽然年纪大些,丰致却还不恶,蛾眉蹙黛,未褪娇红,星眼横波,犹传媚娬,看不出她是三十上下的人。:这陈彩林自十五岁,落了平康,声名大起,正正的做了一十五年的生意,直到如今,还是琵琶花下,车马如云。这十五年之内,却很很的有了几万金的积蓄,连着那些衣裳首饰,差不多竟有四五万的光景。陈彩林挟了重资,明晓得自己年华老大,将来免不得门前冷落,车马稀疏,也想要择人而事,好好的嫁一个客人。但是妓女嫁人,也是一件难事,拣来拣去拣了两年,始终拣不着一个对劲的客人。江颖甫听得人说这陈彩林很有些儿私蓄,现在正要嫁人,他心上就怦然一动,好似触着了什么心事一般。江颖甫为人本是卑污绝顶,他那一种肮脏性质竟是从前娘胎里头带出来的,无论怎么的桑田沧海、世界迁移,他的那一种卑鄙龌龊的性情再也不会变动。现在听别人说了陈彩林的历史,他就有心想要骗她的钱。当夜就叫了陈彩林一个局,又去打了几个茶围,吃丁几杯酒,江颖甫拿出那把结上司的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