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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4-无耻奴-清-苏同-第23页

面的法儿。那班家人受了他的银子,便替他想法道:“我们大人的签押房,就在花厅侧首。后面天井里头摆着一个尿缸。我们大人天天在天井里头小解。你躲在花厅门口,用心看着,候他出来小解的时候,你迎上去见他。只有这一个主意,要不然就没有法子了。”
  江念祖如此一心只想要见宣兰生,好求他的差使,那管什么尿缸粪窖,便答应了。如法泡制,在花厅门口,眼巴巴的等侯。
  果然的这位钦差大人从上房出来,先到天井里头小解。江念祖见他走到尿缸旁边,背着脸儿,撩衣扯裤,江念祖这一喜,就如拾着了什么宝贝一般,轻轻的一步一步走将过去,悄默无声的,立在宣兰生背后。宣兰生解过了手,回过脸来,恰恰的和江念祖打了一个照面。江颖甫见他回转身来,也顾不得地方污秽,蹲下身去,就着地请了一个安。宣兰生出其不意,吃了一惊,抬头一看,方才看见是江颖甫,满面笑容的垂着两手,直挺挺的站在一旁。宣兰生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。只得回身先走,跨进客厅。家人们上来伺候,宣兰生骂他们道:“为什么江大老爷来,你们不早些进来通报?”宣兰生说这句话,原是遮掩的意思。家人们会意,不敢开口,只提着喉咙答应了一声“啸。”
  这个当儿,江颖甫早已跪下去,恭恭敬敬的,磕了三个头。宣兰生挽扶不及,只回了一个半礼。江颖甫在地下爬起身来,又请了一个安。宣兰生让他上坐。江颖甫那里敢坐,谦让了一回,方才斜签着身子坐下。那一个屁股和椅子好像蜻蜓点水一般,只坐着一点儿,不敢实坐。还时时的欠起身来,忽上忽下的甚是好看。宣兰生和他叙了几句寒温,他却口口声声的大人、卑职,拼命的拍宣兰生的马屁。拍得宣兰生甚是欢喜,把先前不肯见他的心,一齐化得个干干净净。江颖甫又说起要求他派个差使的话,宣兰生也答应了他,替他留意。江颖甫大喜,又竭力的称颂了他一回,说宣兰生的外交手段,是当今第一个人。
  宣兰生听了,万分得意。原来宣兰生虽然做了几年关道,手下所用的人,都是一班不读书的犬豕,无意识的荒伧,只晓得大人卑职,磕头请安,除此之外,一些什么也不懂。就是说几句话儿,也都是不中肯柴棨不入心经,绝没有一些见识。所以宣兰生看得这一班,也如奴隶牛羊一般,把他们呼来喝去,凭着自己的意儿。偶然有几个博雅些儿的儒者,有些骨气的少年,当着他的差使,又都是狂态逼人,满身傲骨,非但不肯巴结别人,有时碰着他的高兴,还要把宣兰生骂上两句。宣兰生也无可如何。说起宣兰生的经纶学问,也颇颇的有些根柢,不是那一班目不识丁,胸无点墨的人。宣兰生平日之间,自以为外交手段,是中国第一人,每每于僚属之间,露些圭角出来,要想他们恭维几句。无奈那一班蠢物,比牛豕还要笨些,那里猜得出他的意思?不是恭维他宠眷甚隆,就是恭维他应酬极好,都是些隔靴搔痒的话儿。把个宣兰生气得暗暗叫苦,又说不出“我的外交手段是当今有一无二的,你们快些恭维我两句!”只得闷在心上,无可如何。如今被江颖甫兜头一句,就恭维他的外交手段,正搔着了他的痒处,把多年的闷气,一齐发了出来,你叫他如何不喜?当下宣兰生暗想:毕竟读书人的吐属,终究不同。以后用人,还是多用读书人为是。江颖甫又和宣兰生谈论了一会,方才辞了出来。隔了一天,宣兰生居然请他吃了一顿饭。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,看来就是江颖甫那两句话儿的功效。江颖甫在连升店住了几天,又拜了几个同乡,也有些无耻的人,一样的同他来往。又同了江念祖,到窑子里头去玩丁几回。有一天江念祖独自一个人,走到一家窑子,名叫玉香堂的,里头也有十几个姑娘。江念祖做的一个婊子,名叫桂红。江念祖就直走到桂红房里来,正是:钦差解手,也排属吏之班;司马无颜,又被移文之逐。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十二回 说嫖经风俗感迁移 争口角冤家逢狭路
且说江念祖到了玉香堂,就望着桂红房内,走了进去。看官且住,京城里头的风气,只逛相公,不嫖窑子。无论什么王公大臣,上馆子吃饭,叫的都是相公,玩耍的地方,也是相公堂子。还有一班爱走旱路的,把相公就当作自家的妻妾一般。
  那琉璃厂西厂,以及什么南顺胡衕,这些寺主的土窑子,都是那一班挑煤的脚子,赶车的车夫,在那边玩耍,没有一个上流社会的人,肯到窑子里去闹玩意儿。只有南顺胡衕的堂子,还略略觉得好些,也有几个体面些儿的人物,在那边走动。但也是绝无仅有的事儿。若要在宾客宴会之地,大庭广众之中,叫了个班子里的姑娘,凭你再好些儿的面貌,再高些儿的身分,也没有人去理他。还要说这个人脾气下作,放着好好的相公不叫,却去叫那窑子里的下流。甚至有一班性格古怪的人,晓得这个人是爱逛窑子的,从此竟不肯与他同席,好像怕他身上有什么窑子的气味儿,沾在他的身上一般。这个习气,京城里头,没有一个不是这样的。贵优贱娼,竟成了个近时的风俗。诸公且住,既然京城里头,有这个风气,为什么在下的书上,又要说江念祖去逛窑子呢?诸公但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这些风气,起于干嘉之前盛于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