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我明天备了咨文,就派两个差官,和你先去。随后再拣了报生,咨送过去。你见了沙中丞的面,代我致意一声。”说着,就端茶送客。
林良栋退了下来,忙忙急急地收拾了衣箱行李,预备动身。心上想着,甚是欢喜,暗想:“只要抚台的性情和我合适,当了几年差使,少不得要开保举,那时慢慢地升转起来,怕不是个道台么?”心上这么一想,甚觉开心,便又想着将来得了功名,要怎样地挥霍,要如何地设施。想得一个心,七上八下的灌满了无数的迷汤,直想了一夜,方才略略地睡了一回。起身换了衣服,迳往宣兰生那里伺候。号房见时候甚早,便对他说道:“这个时候,大人还没有起来,你有什么事情,只顾去去再来。
要差不多两点钟的时候,大人才见客呢。”林良栋听了,只得走了出去,到马路上走了一转,又买些路上应用的东西,直混到一点钟,方才又到铁路总公司来,央那号房传进手本。果然不多时,便传他进去。宣兰生和他说了许多温语,又道:“现在时候也差不多子,你便早些上船也好。”林良栋答应了一声“是”,宣兰生便叫一声“来”,只见门帘起处,两个差官打扮的人,走将进来,穿着缺襟袍子,天青马褂,头上带着水晶顶子,摇摇摆摆地拖着一枝蓝翎,脚下薄底快靴,走进来,就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,一声不响。宣兰生问道:“公事可曾领到?”
二人齐声答应:“领到了。”宣兰生便指着林良栋对他们说道:“你们好好地伺候这位林老爷到苏州去,当面见了沙大人,给我请安。咨文是要紧的,也要当面呈递。路上诸事小心,不可大意。去罢。”那两个差官又齐齐地应了一声,便朝宣兰生请了一个安,似乎是禀辞的样子,退了出去。林良栋见宣兰生没有什么话儿,便也请安辞出。宣兰生只立起身来,朝他点一点头道:“恕不送了。”说着,就自家进去。林良栋退了出来,早有那两个差官赶上来,和他招呼,十分恭敬,又替他到电报局去起了行李,送到船上,照应得甚是周到。说起话来,林老爷长,林老爷短的,叫得应天价响。林良栋倒有些过意不去起来,要拉那两个差官坐在一起,无奈他死也不肯,只说:“大人叫我们路上好好地伺候林老爷,怎么好和林老爷坐在一起?要是给大人晓得了,还了得么?”林良栋见他们这般规矩,也只得罢了。上海到苏州的轮船,只消一夜,天还没有亮的时候,就早到了。林良栋却直睡到七点多钟方醒,睁开眼来一看,见那两个差官,已经把行李收拾得停停当当,只等他一个起来。那差官又料理他的手巾脸水,就是自家用的家人,也没有这般勤谨。林良栋见了,十分感激,免不得称谢几声,那差官连声不敢。林良栋梳洗过了,便同着差官,上岸进城。先寻子一个客寓,安顿了行李。林良栋换了公服,差官带了咨文,一同到抚署前来。差官对林良栋道:“林老爷去投手本,在官厅上坐了一回儿,等我们去投进了咨文,抚台自然传见。”林良栋答应了。一个差官,便去和他投了手本。一个差官带着咨文,和号房说明来历,号房便带他进去,见了巡捕官,一直去见抚台去了。这里林良栋坐在官厅,一个人心上转着念头,想着抚台传见起来,如何问话,怎生回答,又想着当这个报房,也不晓得有多少薪水银子,约摸着总比当这个领班好些。心上胡思乱想的,一等就等了两点多钟,声息杳然,连那一个进去的差官,也不见了。林良栋等了多时,心上十分焦燥,左等也不来,右等也不来,只有那一个没有进去的差官,站在官厅外面,伺候着他。却却的这一天,不是上衙门的日子。官厅里头,没有什么人。林良栋静悄悄的,又等了一回,还不见有人出来,却听见远远地里面高声直喊:“到外面来!”叫了一声伺候,外面接接连连地答应一声,忽然门上放起炮来。林良栋暗想:原来抚台见个客,也要放炮的。正在暗想,早听得烘隆烘隆的,放了九个大炮,就看见有许多戎装将士,匆匆忙忙地都赶进来。又有的两边乱走,不知赶的什么事儿。那样子甚是严肃。不多一会,又听得大堂点响,鼓乐齐鸣。想是抚台出来了,自己便立起来,整整衣服,好预备去见抚台。果然一刻儿的工夫,一阵脚步声音,自远而近,当头两个武官,佩刀军服,后面还跟着一二十个雄纠纠气昂昂的亲兵。林良栋这个时候,不晓得他们是来做什么的,呆了一呆,再也想不到是来拿他的人。当下两个武员走了进来,对着林良栋高声问道:“你可就是叫林良栋么?”林良栋一个“是”字还没有答应出来,只答应了半句,早被武员喝一声:“拿下!”那一班亲兵一拥上前,七手八脚地把林良栋擒祝把一个林良栋吓得魂不附体,忙问:“你们是做什么的?我是上海宣钦差那里的人,要见抚台大人的。你们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这般啰唣?不要认错了人罢。”那一个武员听了,并不开口,一个武员对他说道:“我们是奉上差遣,概不由己。抚台大人指名叫我们拿你,可不晓得你犯的是什么罪名。
你有什么说话,到抚台大人那里去说就是了。”说着,便推推拥拥地把林良栋直推到二堂上来。林良栋这个时候,觉得自己的一个身体,渺渺茫茫的,一些着落的地方也没有,好似做梦一般。到了二堂,偷眼望上看时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