便吩咐从人打起行装要待起身。芳辰恐他乘间逃走,忙再三地认罪,慰留住仁山,却密令左右,在馆驿四围监视。
谁知王仁山自己心虚,晚上想从后门遁走,被芳辰的左右拦阻了,又去飞报芳辰。芳辰见他伪迹已露,便放下脸儿把仁山拘囚起来了。又过几天,接到京中派来郑中官的公文,叫各处地方官吏注意奸人冒充钦使选秀,如其发见即逮捕解京。鲍芳辰看了文书,不觉大喜道:“果不出我所料。”于是将州事委给了幕府,亲解王仁山进都。这冒充选秀女的案子破获后,消息传到苏州,知府朱立刚听得,好似当头打了个霹雳。他自送王仁山走后,天天伸长着脖子望着京中的好音,准备升官。
那里晓得眼也望穿了,不见有什么调任的上谕下来。朱立刚和徐伯宁说起,还当作王总管把他忘了。徐伯宁只是安慰立刚,说必定没有空缺,所以迟迟不见上谕。立刚被伯宁一说,心花又怒放开来了。如今得知第二次选秀的王总管不是前次的王山,乃是冒充太监王仁山。朱立刚直气得手足冰冷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又经徐伯宁竭力地劝慰,立刚只长长地叹了口气。不多几日就患起肝痛症,竟至一命呜呼。
再说鲍芳辰解王仁山到京见了王振,由王振嘉奖了几句,就带着王仁山来见英宗发落。王振的意思是要辨明自己不曾派人去选秀女的,以是把人犯押到殿上,令英宗亲讯。谁知英宗这几天宫中闹着鬼,弄得他神魂颠倒的,哪里还有心审什么案件。只叫王振一手去包办着,连朝中的政事也一概叫王振去做,英宗和木头人般地不过摆摆空样罢了。这时恼了六部中一位大臣于谦,便连夜草成了奏疏,把阉臣专权,欺压公卿,进献美女迷惑圣聪,凡王振所有弊端,如卖官鬻爵、营私纳贿等事,一古脑述在里面,而且说得异常的痛切。英宗阅了奏牍,随手递与王振道:“于尚书说卿舞弊,可是真的吗?”
王振接过来读了一遍,气得目瞪口呆,半晌才跪下磕头道:“于谦的话都是旁人的讹传,老臣实不敢舞弊。”英宗冷笑道,“于谦是卿所保举的,怎的无故陷害你呢?”这一句话,把王振的一张嘴堵塞住了,再也回答不出来,英宗便拂袖回宫。当宣宗的时候,于谦因痼疾致任,还处州本籍。英宗登基后,王振闻于谦病愈,就保他入阁。那于谦自到部后,不但不去阿附王振,转事事和王振作对。王振以于谦是自己所举荐的,弄得哑子吃苦瓜,说不出的苦处。现在又碰了英宗一个大钉子,直是又气又恨,回到家里就托病不出。那时宫中闹鬼也愈闹愈凶了。内监们多亲眼瞧见云妃颈子上拖着白绫,在仁寿宫中走来走去。原来那天晚上,英宗醉后听了慧妃的撺掇,不觉心头火起,令一个内监持着白绫去勒死云妃,那内监还只得十九岁,从来不曾干过杀人的勾当,加上他胆又是很小的,英宗命他去勒云妃,那内监不敢推诿,上去接了白绫望着仁寿宫来。到了宫门,前一脚跨进门去,守门的宫人把他拦住,那内监拿白绫扬了扬道:“俺是奉皇上谕旨来的。”守门的宫人进宫已有十几年了,是个老于掌故的人,一眼瞧见了飘飘的白绫,知道不是好事,忙侧身避过,让内监进去。这时云妃还没有卸去晚妆,和一个老宫人对坐着在灯下对弈,那内监走到云妃的面前,心里已跳个不住,勉强屈着半膝,要想禀知,不知怎的声音会发了颤,牙齿捉对儿厮打着,口里兀是说不清楚。云妃是很乖觉的,见那内监的形状,心中料想有些不妙,偏偏那内监再也说不明白,挣了好一会,才断断续续地吐出,“皇上命娘娘自裁”一句话来。云妃听了,惊得花容如纸,啪地把棋盘掀去,棋子散了满地,云妃也昏倒在绣椅上了。
那老宫人和宫女们忙着来救云妃,叫的叫,拍的拍,灌参汤的灌参汤,大家鸟乱了一天星斗,云妃算悠悠地醒转来,不禁垂泪问那老宫人说道:“我自册立至今,也未尝有过大过失,皇上却毫不顾情分,竟令我自裁了。这定是有人在那里陷害,我死若有灵,必不使他们安宁的。”云妃说罢,掩面大哭,害得老宫人和阖宫的宫女也无不零涕,宫内只听得一片的涕泣声,惨雾愁云,满罩了一空。那赐白绫的内监,起先还是呆呆地跪着,瞧见云妃昏厥,他也暗暗着急。待云妃醒过来痛哭,宫人们一齐哭了,那内监慢慢地立起身来,也不住地陪着众人下泪。大家哭了一会,那内监怕时候多了,皇帝见责,只得又半跪着将一幅白绫进与云妃。云妃接在手里,泪珠儿和珍珠断线似的,连头也抬不起来,哪里有这股勇力自裁呢!她越想越悲伤,也越哭得凄惶万状,那内监见云妃不肯自裁,不由地发急道:“时候不早了,请娘娘快自决了吧!”云妃其时知道无人来救援的,又经那内监的督促,看来万无生望,倒不如死了清净。主意打定,发了一个狠,提起白绫向着粉颈上一套,打了结扣,把两只玉臂张开死命的拿白绫一拉,觉得喉咙里梗塞住了,气望上逆,非常地难过,手儿一松劲,香躯往床上便倒。
你想照她这样的勒法,怎能够勒得死呢?那内监还当作云妃死在床上了,忙向前瞧看,却见云妃依旧呼呼地喘着气。那内监到了这时也顾不得许多了,便闭着两眼咬紧了牙齿,耸身跳上绣榻,在云妃的酥胸上一伏,两手绕住了白绫的两端,用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