住地叩头求恕。世宗帝冷笑了一声,霍地立起身儿,竟自出去了。
赵文华知道这事不妙,逃又逃不了,两人相对着,除了痛哭之外真是一筹莫展。过了一会,果然见两名太监进来,不管三七二十一,似沙鹰拖鸡般地,将文华一把拉了便走。这时的瑜妃,已哭得和泪人儿一般,正不知自己是怎样了局。但这个瑜妃,就是陶仲文去找来的女仙洪紫清,怎会和赵文华鬼鬼祟祟地干出那样的勾当来呢?原来瑜妃便是从前和柳如眉相恋的洪姨娘。那时赵文华瞧破了他们的情形,暗地里饬人将柳如眉杀死在道上。
他杀了柳如眉之后,本来也要把洪湘娘了结的,不知怎样,他想利用起湘娘来。私贿通了羽土陶仲文,拿湘娘更名为洪紫清,只说是城西的仙人,把湘娘献进宫去。世宗帝是个好色的君王,管她是真女仙假女仙,当夜就临幸了,册封她为瑜妃。
那瑜妃感念文华不杀之恩,在世宗前替他吹嘘,说什么文华身具仙骨,可令他求祷仙丹。世宗帝方宠信瑜妃,自然听从,于是把赵文华宣进宫来,命他留居御苑。赵文华得了这样一个机会,当然和瑜妃藕断丝连的,少不得要旧调重奏起来。那天世宗帝见宫侍和小内监在绣榻上闹玩,正是瑜妃和文华在朵云轩私叙的时候。及至宫人悄悄地去报知,瑜妃慌忙赶来,已被世宗帝瞧出了形迹,心上早已疑云阵阵了。事有凑巧,世宗帝从涵春宫回来,赵文华和瑜妃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。
其实世宗帝把赵文华亲自勘讯一过,将这些隐情一齐吐露了出来。瑜妃进的元性纯红丹,也是赵文华教给她的春药方儿,并不是仙丹,这样一来,连那个素号神仙,为世宗所崇信的道士陶仲文,也一并弄到西洋镜拆穿了。世宗帝不由地愤怒万分,立刻将赵文华和陶仲文下狱。一面把鸠酒赐给瑜妃。那瑜妃到了这时,谅也逃不出这重难关的了,只得痛哭了一场,端起鸠酒来一饮而尽,过了一刻,毒就发作起来,七孔鲜血直流,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,两脚一挺,在地上滚了几滚,已呜呼哀哉了。瑜妃死后,赵文华在狱中听得这个消息,知道自己一定不免的了。当下央了一个和严嵩最亲近的五鄢懋卿,再三地向严嵩求情认不是。终算严老儿念前日旧情,替文华从中斡旋。把个怒气勃勃的世宗帝,居然气恨消了一半,只拿赵文华判了个迁戍的罪名。这道谕下去,看是赵文华要远戍千里,实在他并不到什么戍所,暗中去贿通逮解的人,在路上将赵文华放走。
文华便是星夜悄悄地回来,收拾了金珠细软等物,把姬妾大半遣散了,只带了两名最宠幸的爱姬,潜回他的原籍,享福去了。
那时刚正不阿的海瑞已做到了吏部主事。他见严嵩父子朋比作奸,眼中哪里看得过。就和御史杨继盛联名疏劾严嵩。世宗帝读了奏牍,以有几句话说,似乎是讥着自己,不觉大怒起来。严嵩倒不去追究,转把杨继盛与海瑞诏逮下狱。都御史邹应龙心上气愤不过,也上了一本,说严嵩阴有不臣之心,家中的室宇都盖着朱檐黄瓦,和皇宫一样。世宗帝是器重邹应龙的,常常赞他的忠勤。这时看了他的奏章,心下不免有些疑惑,想要微服出宫,临幸严嵩的私第,借此去看看真假。
哪里晓得宫中的内侍已将这个消息秘密传给严嵩,吓得严嵩走投无路,连夜雇了匠人打厅堂上的雕龙凿去,黄瓦朱门一齐涂黑了。室中的许多陈设都搬到内堂密室里,外舍草草地摆了些屏风桌椅之类,什么古玩金珠,概行潜藏起来。明朝的功臣家中,大门本来朱漆的,还是太祖高皇帝所赐。自严嵩怕皇帝疑他,把朱户改为黑门,都下的大臣私第统更了黑色了。自后官吏的宅第和百姓家没什么区别了。得到世宗帝幸严嵩的私第,见阉室统是黑色,无所谓黄瓦朱檐,还当邹应龙是有意陷害严嵩,反而越信任严嵩了。世宗帝既倚严嵩为左右手,朝廷大事多任严嵩去办理,世宗帝不过略略咨询罢了。又不时到严嵩的私第中去和严嵩饮酒对弈,往往深夜才行回宫,由严嵩亲自掌着纱灯,送世宗帝还西苑。这是常有的事,君臣相习,也没有什么猜嫌的了。
一天的黄昏,世宗帝忽然想起了冷宫里幽居的徐翠琴来,命内侍去宣召。不一刻翠琴经内侍宣到。世宗帝恐她暗藏凶器,着老宫人向翠琴的身上一搜,搜出了程万里的情书和翠琴的回信。世宗帝读了一遍,只点点头,令将翠琴仍禁在冷宫里去。
谁知过了几天,内监来报:翠琴失踪了。世宗听说,令内侍们四处查询,连御河荷塘鱼池水亭中都打捞过了,终没有翠琴的影踪。世宗帝很是诧异,还亲自去验看一会,见宫门深扃,窗户高峻。翠琴如要跃下来,除了跌死之外,没有别法可想的。
显见得宫监侍女,有放走的嫌疑。于是把看守宫禁的内侍两名,宫女六名一并交给总管太监。
总管太监便亲加拷问,宫监们死也不肯承认。总管太监只得回奏世宗。世宗帝蓦然记起宪宗帝时也有嫔妃失踪的事,或者本领高强的人进宫来盗去的。当下立召武宗时的护驾旧臣前来询问。其时护驾官李龙、侍卫官郑亘、右都督王蔚云、蒙古卫官爱育黎、殿前指挥马刚峰、将军杨少华等一班人多已死了,只各人的儿子袭着爵,也有在外郡做武官的,也有不做官的,他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