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汉人。讲到柳广地的为人,奸刁谲猾,想出来的计划没一样不是继桥绝路的。
当俺答初寇大同,仇鸾不敢出敌,忙向柳广地问计。柳广地笑道:“胡人所爱的是金珠,你只要肯贿他多少金银,叫他到别处去,没有办不到的。”仇鸾大喜,便令柳广地为使,到俺答的军中将仇鸾的意思向俺答述了。俺答索金五万两,米三百石,仇鸾一一如命送去,还和俺答订了密约。这件事除了柳广地之外,只有三五名心腹家将知道,其余连仇鸾的妻妾也不使她们晓得的。那时仇鸾满心要陷害戚继光,因自己是严嵩的门人,如今严嵩已经革职,少了一个后援,对于势力上当然敌不过戚继光的,继光职分既在仇鸾之上,又有杨守谦竭力的保举,仇鸾弄得没法摆布了。于是召那柳广地进署,托他想个计策扳倒戚继光。柳广地点头答应了,便去和继光的亲随缔了交,两下里异常的莫逆。
继光有个护印的亲随被继光痛笞了一顿,心里气愤不过,出来和别的一个亲随讲起,把继光恨得牙痒痒的。恰好给柳广地听见,忙上去安慰了他几句。那护印的亲随见是同伴的朋友,和柳广地也一见如故,由是柳广地又与那个护印亲随交好起来。
一天柳广地做得愁眉苦脸的,似乎担着莫大的心事。那个护印亲随不知柳广地的奸计,问他为甚不高兴。柳广地摇摇头道:“说也是办不到的。”那护印亲随发急道:“既是知好的朋友,说出来又有什么要紧。”柳广地叹口气道:“咱有一个爱女,今年及笄了,还不曾出阁,却被鬼魅迷惑住了。看看迷得要死,咱眼下着急得了不得。后来有人说道,只要武官或巡抚的印信把来镇压一夜,鬼魅就不敢来了。但这颗印信又到什么地方去找呢?”那护印亲随不知柳广地是仇总兵的走狗,就脱口答道:“要武官的印信倒有,不识我们老爷的印信可能用不能用?”柳广地大喜道:“若得你们老爷的印信去镇压一宵,那还有什么话说?即使有十个鬼魅也吓走的了。”护印亲随拍着胸脯道:“这事包在兄弟身上,给你办到就是了。”柳广地谢了又谢,那护印亲随立起身来去了。不多一刻,果然把宣大总兵官的印信取来交与柳广地道:“这是紧要东西,关系很重,你用了之后须立时送还,切莫多延时日!”柳广地答应了,怀着印信欢欢喜喜地去见仇鸾道:“此番可以扳倒戚继光了。”仇鸾大喜。
第二天上借着催粮的名儿向总兵官署中去请印。戚继光命取印信时,只剩一个空盒,不觉大惊,急召那个护印亲随。护印亲随只得老实供了来,谓是某亲随的朋友借去了。又唤那亲随诘问,回说那人是仇总兵署中的幕府。戚继光听了,心下已明白了八九分,也不责那亲随。一时没印可用,只好托病不视事,慢慢地设法取回印信。那仇鸾却一步都不放松,天天差人来催索,气得个戚总兵几乎眼中发出火来,又不好向仇鸾说明,恐他传扬出去。镇臣失了印信,至少褫职,办个失察的罪名。
其时戚继光幕下有个幕宾叫做徐渭字文长的,浙江山阴人,工文词善书画,是个有名的才子。戚继光慕他的才学,便罗致在幕下,继光行军剿寇颇得文长的臂助。当下戚继光将仇鸾骗去印信的事和这位徐文长先生商议。徐文长沉吟了半晌,拍案说道:“有了!有了!”便附着戚继光的耳朵轻轻说了几句。继光欣然说道:“此计大妙!俺就依着做吧。”这天的晚上总兵官署厨下失火,各处的属员都率领着兵士和衙役前来救火,仇鸾也和十几名亲兵在署前巡逡。只见戚继光捧着印盒从署中直抢出来,手忙脚乱地把印盒递给了仇鸾。继光又回身进去了。仇鸾在急迫中忘了所以然,待继光进去不出来了,仇鸾猛然省悟道:“上当了!他印信已失去的了,如今将空盒授给了我,当场又不曾启视,这护印的责任就在我的肩上。等一会儿火熄了,叫我怎样拿空盒交上去?这分明是要加罪在我身上了。”仇鸾想着,又和柳广地去计议。广地顿足道:“你怎么会接受它的?现在除了把印信放在盒中,没有别法。”仇鸾不得已,将总兵官的原印安置在盒中。其时火已救熄,仇鸾进上印盒,戚继光亲自验看,见印已有了,心里暗自好笑,又大赞徐文长的妙策,面上却不露声色地慰劳了仇鸾几句。仇鸾自知开着两眼吃毒药,只有责着自己冒失罢了。
这场闹印的事过去了,蒙古人又来寇边,直扑大同,要求索还俺答。仇鸾慌忙地又使柳广地和蒙人商量,情愿贿金十万令蒙人退兵。蒙人假意允许了,待仇鸾的金珠送到,仍率兵攻城。仇鸾大惊,亲自作书责问蒙人部酋那颜。谁知这封书信被戚继光的哨兵获得,进呈继光,继光将原信固封了,连夜赍入都中交与兵部尚书杨守谦。守谦看了大怒,把仇鸾通敌的事据实上闻。世宗帝即下谕,将仇鸾褫职解京。
圣旨到大同时,仇鸾已经得病死了,家属扶丧回汴梁而去。
钦使扑了个空,正要上疏奏闻,不料俺答囚在狱中供出,前次人寇古北口、掳掠通州是仇鸾所指使的。世宗帝听了,这一怒非同小可,颁谕汴梁守吏,把仇鸾戮尸,家口悉行就地正法。
汴梁官吏接到谕旨,立时将仇鸾的满门逮捕。一面掘起仇鸾的棺椁,开棺取出尸首来却一点也不曾腐烂的,看上去竟面目如生。行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