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不下数万。哭泣之声。昼夜不息。官校见了亦觉心动。稍存侧隐之心。将他的刑具略松了些。也不难为他。一路上回年亲友。有的道他此去断难生还。送他没有用。
竟都不理他。又有那怕事的。见他是魏忠贤的对头。恐株连在内。只推不知。倒是一路的百姓互相传说道。可怜杨大人为国除奸。遭此横祸。经过乡村镇市。人人来看忠臣。行到河南许州。有个吏部郎中苏继欧。为人长厚多情。与杨公同年。闻他被逮。甚是怜悯。又闻一路百姓倒怜他。士大夫们反避他。心中甚是不平。想起他在院中掌堂时。哪个不奉承。哪个不钦敬。今日就没人理他。仕路人情如此可慨。欲要去见他一面。又闻得官校做作。不容人会。只得写了个名帖。差个停当家人。备了一桌酒饭送到舟中。以表年谊。这才是雪中送炭。杨公见了倒甚心酸。反至食不下咽。想当日掌院时。趋奉者无数。到今日都绝不一顾。惟有苏郎中多情送饭。论平日相交的。岂止他一人而已。正是:炎凉世态可长嘘。覆雨翻云片刻时。
若谓绨袍怜范叔。从来此事世间希
杨公饮食略用须些。打发家人回去。起身进京。再说嘉善魏给事亦因削夺回家。那些亲友俱在背后议论。有的道这时候还做甚么官。是在家的好。又有的道这样的时势。认甚么真,如今宰相还与太监连宗哩。你与他拗甚么。却弄得在家清坐。
魏给事闻之自笑。一日听见又拿了汪文言并科道等官。知道是必要害他的。在家坐卧不安。不料官校已到。
出来听宣了旨。校尉将他上了刑具。又托言怕他寻死。将两手俱用竹简贯了。屈伸不得。不能饮食。其意不过要讨钱财。
魏公子见了这个光景。只得倾尽家私送他。才买得去了两手的竹筒。在城乡宦并门生亲友。俱各传帖敛分。以助盘费。有一等义气的。虽素不相识。亦不要传帖。即自来输分。只为他无辜被害。怜他一腔忠义。罹此荼毒。至起身时。亲族交好以及邻舍。无一个不来送他。各各洒泪而别。官校们带了上船。向北进发。不两日行至苏州。那官校们都向地方官勒索常例。把船泊在驿前。内中惊动了一个士大夫。姓周各顺昌。苏州府吴县人。以吏部员外给假在家。
他居官清正谨慎。居乡平日。非公事。足迹不入公庭。因见魏监擅权。他故绝意仕进。当日在部时。原与魏公相好。闻他被逮过县。心中不能忘情。要去问候他。众亲友劝道。魏公虽是旧交。因魏监与他为仇。恐他知道。又要迁怒。不若只送些礼以尽其心的好。周公叹息道。一生一死。乃见交情。
一贵一贱。交情乃见。若他是个贪婪不法的匪类。就是他势焰熏天,与他绝交何妨。他是个为国锄奸的正人。遭此横祸。
正当慰他。岂可因在患难而异之。若说他迁怒。我律身颇无可议。且为朋友也难顾利害。遂不听众人言。封了书仪竟来看他。
此时魏公独坐舟中。正想此后生死未知。家道又清苦。妻子靠何人。好生愁闷。忽闻周吏部来拜。叹道空谷足音。何以得此。
又怕官校阻拦。只见周吏部走进舱来。魏公见了。便泪下。诉说无辜被害。此去生死未知。周公正色道。从来人臣为国除奸。
纵剖心断胫。陷狱投荒。皆无所顾。幸则奸去而身存。不幸则奸存而身死。我自尽职分所当为。至于成败利钝。俱不必计。
况兄此去未必就死。何必戚然。殊少丈夫之气。魏公听了才收泪道。弟捐躯报国。一死何憾。只为长子虽现随身。止一幼男在家。伶仃无倚。世态炎凉。谁来顾恤。况如今动辄坐赃。家寒将何充抵。恐家中不免追比之惨。家破身亡。宗祀欲绝。是以不觉痛心。周公道此事不必挂心。弟自为兄料理。家中我自照管。即坐赃亦当为君措办。兄可放心前去。魏公感泣拜谢道。
若得兄垂念。弟虽在九泉。亦当瞑目。周公将书仪送与魏公。
也送了官校些银两。才别了。周吏部自去看管他家。正是:臣职当为死不辞。交情友谊更当持。
丈夫自去身中事。羞杀人间无义儿。
一路上官校嗟叹周吏部入好。能顾穷交。也有怜悯魏公的。
也有赞叹周公的。不知忠贤早已差人密访得二人做的事。记在心中。正是良朋未必全张俭。恶党先思杀孔褒。毕竟不知魏给事此去如何。且听下回分解。
明珠缘 下 (清)佚名著
第三十三回
许指挥断狱媚奸冯翰林献珠拜相
词曰
政假城狐。看威令雷轰电掣。更无端豺虎排忠陷烈。肃肃衮衣何日补。琅琅廷槛无人折。妄张密网及幽潜。遭缧?`。清泪洒苌弘血。白刃断常山舌。羡身骑箕尾。精灵难灭。板荡始知劲劲草。炉炎自识铁。只教厉鬼杀权奸。冤方雪。
却说锦衣官锁拿了杨副宪魏给谏等将到。魏忠贤的差人已先进来报信。忠贤听了哈哈大笑道。好笑这班黄脸酸子。
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道咱是顾命老臣。咱是台省要职。今日也算计咱老魏。明日也弹论咱老魏。把咱老魏当为奇货。要博升转。谁知今日也落在咱老魏手里。就问那缉事的道。官校们在路上。可曾放松这干人。缉事的道祖爷紧要的人。他们怎敢放松。又问道路上可有甚么事。缉事的道杨涟在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