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这年月,颠倒儿颠拉,媳妇是祖宗,婆婆是家奴,你们给评评,是我昏瞆了,是她欺辱我。”又一人劝道:“大姐,您家去罢。三更半夜满街上嚷嚷什么?是了也就是了,就是怎么说呢?”那老妇又哭着道:“嗳哟,姐姐们您可不知道啊,自从我们三灵儿,补了口分之后,喝。这位公主女,就上了天儿了。喝,福田造化啦,爷爷儿能挣钱什么薰鱼儿咧,灌肠咧,成天际乱填塞。我今儿喝点豆汁儿,她就驴脸子瓜搭。立刻就给我个样儿。我这老婆子,岂不是越活越冤吗?”一面数落,一面痛哭。有旁人劝道:“老太太,不用说了。家家观世时,到处弥勒佛。谁家过日子都有本难念的经。”说着,将老妇搀起,又劝解道:“三更半夜的,您进去歇歇儿罢。”这一片话,钰福站在一旁,听了逼真,知是母亲与媳妇爱氏,不定又因为什么,闹了些个闲气。遂用手分开众人,一面道着借光,一面说:“街坊邻舍,这不是谋害亲夫春阿氏害人呢!”又向他母亲说道:“这么大年纪,您又怎么了?”众人亦劝道:“得了,您家去歇着罢。”说着,拉拉扯扯,把张氏搀入。钰福对着众人道说劳驾,又笑道:“无缘无故,又惹得街坊笑话。这是怎么说呢?”众人皆陪笑道:“不要紧,不要紧。居家度日,这是常有的事吗。俗语说:悖晦爷娘,不下雨的天,您也不用言语了。”说着,又向钰福打听春阿氏的消息。钰福道:“咳,不用提了。总算春阿氏有点儿来历,不知她怎么弄的,居然白话报上,直替她伸冤,那山巷议论,更不用细提了。”又有一人道:“钰子,你看见没有?帽儿胡同西口,贴了些匿名揭帖,帖上话语,骂是提督衙门,说承审司员,有个叫金某的,不不案由,胆敢以非刑拷问,屈打成招。看的主儿,全都极其愤懑,很替阿氏不平。你说北衙门里,有多么事恶。”又有一人道:“你说的笑话儿还小。听说北衙门的司官,昨天在什刹海饭庄子,要贿赂报馆的主笔。主笔不受,今天在白话报上。又给合盘托出了,你说有多么笑话呀!”钰福亦陪笑答道:“衙门的官事,本来是瞎闹。报馆的新闻,也不可当作真事。告诉您几位说罢,阿氏的根底,满在我肚子里呢。我们的亲戚,跟他娘家,拉扯着是亲戚。深儿里的事,你就不用问了。天长日久,总有个水落石
众人听了此话,皆欲再问,忽见钰福媳妇爱氏勿勿自门内走出,泪眼婆娑,拍了钰福一掌,凄凄切切的道:“你家里来瞧瞧,德树堂大哥来了好半天啦。”又见有一人走出,赶向钰福道:“嘿,老台,方才在六条胡同,实在是我的错。”说罢,请了个安。钰福亦忙着还礼,抬头一看,正是德树堂,不由得恍然大悟,遂对了德树堂道:“嘿,花鼻鼻儿,在早期影子里,没那么吓人的。”德树堂道:“得咧,我拍你一巴掌,也没那么骂人的。”说着,两人都笑了。钰福与邻家众人道了费心,又说家里闲吵,叫老街坊见笑,手拉着德树堂,一同走人。见母亲张氏,坐此炕上,犹自洒泪。钰福道:“你这是何苦,因为豆儿大的事,吵烦什么?招惹一群人,有多么笑话儿呀。”一语未了,张氏又高声嚷道:“呕,是了,你娶了媳妇不要妈了么?”一面说一面哭。德树堂忙的解劝,又叫着爱氏道:“弟妹,你给老太太陪个不是。平白无故,这是怎么说呢?”爱氏亦一面擦泪,走来请安。德树堂道:“太太你罢我了。”张氏一面擦泪,反倒扭过头来,呜呜哭道:“我可受不起。灶王爷多么大,我们大奶奶多么大。叫她给我请安,不是折我寿么?将来他爷爷儿,还要供起她来呢。”钰福听了此话,满脸冒火,不容分说,揪过爱氏,按倒便打。德树堂嚷道:“嘿,钰子,这是怎么说,这不是诚心敬意跟我不来吗。”说着,把钰福拉住。爱氏倒在地上,又哭又喊,又用头撞地道:“你宰了我啵,我不爱活着了。”钰福撒了爱氏,气还未息,不提防炕上张氏,又哭又喊的闹了起来,又忙的跑过,一面把钰福劝住,将爱氏拉起,一面劝着张氏,先到别屋里坐着,大家你言我语,连德树堂等,都过去请安,劝说老太太不用生气。又回来劝钰福道:“居家度日,没这样打开的。老太太年老糊涂,尚有可恕。好端端的你揪住弟妹就打,那还行了吗!老太太说她,你就别言语了。”钰福挽了辫发,粗脖红筋的道:“咱们是外场的人,像这宗事情,能压的下去吗,饶这么着,还闹些闲排儿呢。”一面说,一面与德树堂斟茶,又唤爱氏道:“嘿,你把炉子里添一点儿炭,再做一吊儿水去。”爱氏坐在一旁,装作未闻,一面用手巾擦泪,竟自不理。钰福说了两遍,并不答言。德树堂道:“老台,你不用张罗,我也不喝了,正经你明天早起,同我出一趟城,一来为阿氏的案,二来天桥西边儿,新开了一座茶馆,也有酒坛子,代卖熟鸡子、咸花生等等,我请你个酒喝,咱们再详细谈谈。”钰福一面说话,一面赌着气掣起茶壶来,自去檐下泵水。又叫德树堂道:“嘿,德子,这阵儿院子很觉凉快,咱们在院里坐着罢。”德树堂道:“弟妹,您也歇着罢。钰子的脾气,你难道不知道么?”说着,卷了长衣服,出来向钰福道:“你不用煎水了,咱门明天见罢。”钰福放了辫子,随后相送。又打听连升、润喜,今天在哪里该班儿,德树堂道:“他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