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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9-春阿氏谋夫案-清-冷佛-第84页

兄弟,叫我如何弃舍呢?”德氏唤道:“孩子,你醒一醒,梦见什么了?这样吓人?”阿氏点了头,闭了眼睛,打了一个冷战道:“没什么,你不用叫我,我去了。”德氏听了半日,知是一些胡话。又见阿氏两手,向空里乱摸,半晌又似拈线做活一般,吓得德氏更慌了。随向女牢头请安礼拜,再三的托嘱。众犯人说道:“老太太放心,病并不要紧,这都是邪火烧的,只要出点儿汗,退一退烧,管保就好了。”德氏凄凄楚楚,不忍离别。看着这样。又不放心。无奈留连一刻,母女也不得说话,反惹她难受酸心,倒不如不见也罢。想到此处,由不得留着阿氏,滴了几点伤心眼泪,叨叨絮絮,又托咐众人一回,然后去了。
  那知阿氏的病症,很是凶险,自从德氏去后,熬煎了四五日,忽于一日夜内,唤着女难友哭道:“大姐大姐,妹妹清白一世,落到这步田地,也是命该如此。妹妹死后,望求众位姐妹怜悯,告诉我母亲、哥哥说,埋一个清洁幽静地方,妹妹就感激不尽了。”说着,眼泡塌下,说话声音,亦不似从先清楚了。吓得难友们说声不好,忙的叫醒牢头,点上油灯一照,见阿氏圆睁秀目,貌似出水芙蓉一般,连一点病形儿反都没有了。用手一摸,身上已经冰冷,抚着朱唇一探,呼吸已经断了。正是:
  生殉九幽缘怨了,他年应化蝶飞来。
  惊得女牢头披衣起来,念在同居多日,替她整理衣服,不待天明,急去报告狱官。提牢何奏鹿、司狱福瑞,赶紧的报司回堂。传唤尸亲文光,赴部具领。文光得了此信,很是皱眉。范氏道:“怎么衙门里这么糊涂,杀了我们家的人,即是我们的仇人,岂有把谋害亲夫的淫妇,领回来殡葬的。错传我们了。”瑞氏哭着道:“嗳,事到而今,你还这么咕嘻呢。不因着你,何致这样,依我说孩子怪苦的,临到从牢眼儿一拉,更显得可怜了,究竟怎么件事,始终我心里糊涂,你叫正儿他爸想法子领去,别管怎么样,哪怕是当卖借押呢,好歹给买口棺材,埋到坟地边儿上。就算得了。”说着,凄凄惨惨,哭个不住。把托氏、春霖并大正、二正等思想嫂子的心,亦都勾惹起来,闹得合屋的老少,你也哭,我也哭,文光、范氏亦愕着不敢言语了。文光顿了顿脚,拿了扇子出来,找个至近亲戚,去向法部里去探听。正问在宫道仁手里,文光说:“阿氏虽死。她是谋杀本夫的犯罪人。不管她谋杀也罢,误杀也罢。既定为监禁之罪,即是情实。如今她死在狱里,没有叫被害之家,具领的道理,”宫道仁笑道:“说得亦有理。但是部院里定案原奏,你没有见么?你以为阿氏杀人,已属情实。然以令郎的伤痕,令媳的口供而论,是谋是误,尚在疑似之中。既没有尸亲指说,又没有旁人质证。安见得令媳阿氏,就是罪人呢!部院的堂宪,因此再三研究,内中疑窦甚多,不能速为定判。所以仿照监候侍质之法,收在狱里存疑。预备以后,发露真情,或出了别的证据,然后再据实定断。如始终无从发觉,那么令媳阿氏就未必是杀人凶犯了。既不是杀人凶犯,就不是令郎仇人。既不是令郎仇人,就算是你家的贤媳妇。既是你家贤媳妇,优待之尚恐不及,若永远监禁在狱,试问你居心何忍?”
  文光听到此处,良心发现。本来儿媳妇是个端庄淑静的女子,只因半夜三更,儿子被害,不能不疑是媳妇。若以她言容举动而论,又未免有些情屈。想到此处,由不得眼辣鼻酸,想起儿子被害的冤来,呜呜哭了。宫道仁劝道:“你不要想着伤心。既不忍叫她受罪,如今疑案久悬,她死在狱里,你应该心疼她了。”这一句话,说的文光越发哭了。宫道仁道:“无论怎么样,你先回去赶紧备口棺木,通知你亲家个信儿,或是同了他来,具个领纸。天气这般热,衙门里哪能久留,你赶快的就去吧。”文光只得答应,顾不得与亲朋计较,急忙回到家中,先忙着买棺材,又要给阿德氏送信。范氏拦道:“送信作什么?我们因为忍气才去领尸,不然因为这件事,我们就是一场官事。”文光听了此话,里外为难,送信也不好,不送信也不好。躇踌半天道:“依你该怎么办?”范氏道:“依着我呀,依着我呀,依我还不至于这样呢。这都是你们家的德行,你们家风水,明儿把浪老婆再埋在你们坟地时,后辈儿孙还不定怎么现眼呢!”一面说。一面嚷,闹得文光此时反倒没了主意。想着儿子春英冤仇未雪,阿氏儿媳今又殆在狱里,这些个为难着急,俱临在自己头上,由不得顿足捶胸,哭了一回。范氏是得理不让人,翻来覆去,总是嗔怪文光,不该听托氏的话,娶这样养汉老婆,正闹得不可开交,托氏、大正等亦过来了,文光见着托氏,又恐老太太听见,又要多管,忙的躲了出来,自己变着方法,买了棺木,雇了四名杠夫,从狱里把阿氏尸身拉出,就往义地乱家里去一埋,以免瑞氏知道,为此伤心。又免得夫妇三人,因此惹气。
  文光是敷衍了事的主义,不想那母女连心。德氏是爱女心盛,阿氏是孝母之心。出于至诚,自从探监之后,德氏见女儿染病,回去亦急得病了。亏得常禄等日夜扶侍,延医服药,方才好了。一日梦见阿氏披着头发,貌似女头陀的打扮,笑容可掬,手执指尘,跪在德氏面前,磕了个头。从着个金身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