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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0-最近官场秘密史-清-天公-第34页

老人家很是兴头,还去夏德海的神庙上,装金挂彩,唱了三天的戏,原想从科甲出身,何如十度秋风,毫无影响。因此捐个县丞出来,分发到这儿来,足足沉沦了一二十年,方才署理这缺到任差不多将快一年了。心里正在发烦:署事不过一年罢哩,这会子交卸了,不知要到多早晚才有事呢。恰好苟大老爷解犯上省去了。兼摄县篆,他老人家便不安分了,趁这几天,要好好的撩两个哩。便同一个心腹大爷,叫做赵元的。商议道:“苟大老爷大约十天是有的,我想撩一票回去,从那一门上想法来得便宜?”
  赵元道:“我的老爷,好好的门路,做甚不走呢?”夏老爷道:“那里是门路?你说呢。”
赵元道:“何乡绅家里天天在那里开赌,都是体面爷们,大注儿输赢。听说一条牌九成千成万的都有。老爷去伸伸手,怕不撩两吊银子吗?”夏老爷演了个把势道:“这么着把手伸过去,他们就肯把银子给我吗?”赵元不禁好笑道:“这样儿伸出去,顶多一个大钱罢哩。”夏老爷道:“呸!这不是花郎吗?”
  赵元道:“伸伸手,不是这个样儿的。须带了几个差役,一篷风的跑去,捉赌为名,拣体面的、有钱的牵几个来。只说要严办!这么一来,他们怕失了体面,自然有了出来打话。那末要多少?尽着张口就是了。”夏老爷道:“有这样的好买卖,我们就去。”
  赵元道:“不是这么冒冒失失的,坎坎的今儿没有拢局,岂不是反而瘪他们的气吗?先打听得着着实实了,然后四处埋伏了去捉,方不会扑了空。若不然打草惊蛇,反而不美。”
  夏老爷道:“如此,我也弄不来。你去调排稳贴了,我便去走一趟。回来我提还一个九八扣吧。一吊银子,你拿二十两去,显见得我老爷手段开阔,你也不冤枉跟我一场哩。”赵元笑着谢了大老爷栽培。便去干事。良久良久,回来道:“气运很好。今儿很有几位阔人在那里,道宪的二老爷也在那里;还有丁尤在籍的张侍郎;告假回来扫墓的周御史,所以何乡绅高兴的了不得。鸦片烟直是排了十吊钱呢!光景定更时分动手,我们三更天去,那末恰好的当儿。”夏老爷道:“那何乡绅是个什么?”
  赵元道:“这位何乡绅,要算巫山县地面上第一个阔乡绅哩。何乡绅自己放过好几趟的学差,署过广东藩台,护理巡抚告病回来的。他的老太爷做到吏部尚书、军机大臣,死了也不到十年呢。老爷,怎地还不知道吗?”夏老爷忙道:“我不去了,我不去了……。这门儿上的财不是我发的。”
  赵元诧异道:“何以呢?”夏老爷道:“咋咋咋!我道是那个何乡绅,原来就是这位老大人!你想,他做过这么大的官,我听着先是胆寒。见了面,还要磕头请安,提名报姓,那里说到捉赌捉赌的一门子上去呢!”赵元笑道:“老爷正正缠了。他是退位的人了,官虽然大得多了,倒不及在任的小官呢。并且老爷这几天是行知县事。地方上的嫡亲父母官哩!而且他既开着赌,便是老爷案下的罪犯哩。怕什么来呢?”
  夏老爷到底有点心慌。不觉已是这时分了,赵元是兴匆匆,抓了一顶大帽合在头上,穿了灰布袍,系了带,煞起了袷,换了薄底快靴。凸着肚子、挺着胸,喊过“伺候……!”一时间灯笼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。聚起二三十人。夏老爷升了轿,一路簇拥着,吆吆喝喝的扑奔何乡绅的宅子来。远远的望着:只见大门前有十来乘大轿,一字儿排着。川南道亲兵齐齐崭崭也有十来个。夏老爷想道:敢是道宪大人也在那里入局吗?连忙拍着扶手,轿夫忙站住了脚步。夏老爷便传呼赵元到帘前问话。赵元出足锋芒,抢步上前,下个半跪道:“小的者者”
  那赵元因为本官护着县篆,他的脸上也算光彩,还他一个伺候道府的体制,所以做张做致,瞧模样不怕别人好笑。且说夏老爷道:“你瞧,你瞧……不是道宪大人也在里头吗?”
  赵元又下了半跪,答应着:“者者者,回大老爷的话,小的回过大老爷,原是道宪大人的宪弟二老爷,并不是道宪大人的本身。停儿,大老爷拿到案前,请宪目验明箕斗,显见小的调查事实。”夏老爷连连跺脚道:“不用说了,不用说了!我老爷虽然不懂事,说话糊涂,也知细什么宪弟哩,道宪大人的本身哩。又不是强盗、死囚,要验箕斗。你还算明白,不曾说‘如法捆绑’哩。但说拿到案前快别做声,闹出笑话来,不是鸡汁鱼翅似的好味道呢。”
  赵元又一迭连声的“者者者,”于是退下,重复起行。不过数十步,已到何乡绅的大门前。轿子打了冲,五六个亲兵执着灯笼火把一指道:“呔!做什么的?”夏老爷在轿里打了一个寒噤;赵元也倒退了十来步。还是差役们在行些,答道:“我们大老爷有要公拜会何大人的。”亲兵又道:“那位大老爷?”差役道:“灯笼上明明写着,难道不知道吗?”
  亲兵道:“呸!我辈总爷们作兴识字的吗?若识了两个字,比着你们轿里坐的还得体面哩。”那些亲兵故意罗皂了一泡,里头早已得信,通通收拾过了。何乡绅同着张侍郎、周御史、道台的二老爷、还有一位新简的宁夏将军,一桌儿在侧首书厅上小酌。夏老爷跟着一众差役,拉了赵元的手,跌跌撞撞的跑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