干路线,也做得到。老先生不见太阳人办的那条铁路,好不赚钱呢。”极克生乘机道:“云老爷,若是真的照应兄弟一下呢,兄弟有三百万洋钱借与贵公司,只消三厘半利息。倘使现在拒款风潮利害,面子上可以不说是外款,只算云老爷自己的钱,垫在公司里支用。你我私底下立一张凭据就是了。”
云老爷听说只消他私底下写一张凭据,可以借出三百万洋钱,又只要三厘半行息。这注钱拿来垫在公司里用了,最少也可以开他六七厘的利钱。一个月我也好赚他五六千洋钱,何乐而不为呢!但不知他贪图些甚嘛?这个我去管他做甚?须知世界上没有这种便宜的事。何奈云老爷只算计有利,不防有着害,这就是利令智昏。于是满口应允。极克生也自欢喜。便道:“洋钱现存着。按你我的交情,也用不着中间人。但请云老爷写几个字儿便是了。但是这钱并不是兄弟的体己,也有朋友的在里头。兄弟也得交代朋友。横竖云老爷高兴,请谁做个中间人,签个字,就完了。兄弟决不挑剔,不过这是秘密的事体,须得云老爷亲信人,断断不可以请靠不住的人,将来瞒不过,被人知道了,云老爷身上大不方便呢。这是兄弟代云老爷的划策,在兄弟一方面,没有关系的。何以呢?《万国公法》上放债却有放错了的条款,大不了还了我,就此集事。”
云老爷万分感激,道:“兄弟自从今日起,才知道老先生是忠厚热心人哩。‘一隅三反’,贵国人较之敝国人,终觉有情有理,可亲可近。大凡没有亲手办过交涉的,终说外国人不讲情理,狡猾得很,不占些便宜不肯歇手。咳!这么着不识好人,还要说长道短,真真天地也不容的了!”极克生一味谦虚,但说:“云君谬赞了,敝国人到贵国来,原有客主之分,客人自该退让主人呢。但是这中间人,云君可曾想出谁来呢?”云老爷道:“沈聿人合适吗?”极克生道:“沈老爷果然合适很哩。不过,沈君这个人酒性不好,醉了都要乱说的。兄弟同他做朋友,日子多了,识得他的性质哩。”云老爷点点头,道:“不错,不错!老先生到底精细。如此叫我的兄弟老二来,签个字好吗?”
极克生道:“令弟也在这里?倒没有会过。”云老爷道:“舍弟现在家里念书,只消打个电报去,不过三天可到来哩。”极克生道:“最好。”便立了一张草议,互相允洽。云老爷立马跑到电报局里,打电报叫兄弟云老二星夜来剩原来云老爷兄弟三人。老二最不中用,手里又最拮据的,在家里坐个馆,教几个学生,一年赚不到两百块钱。夫妇两个又是抽上了鸦片烟。兄弟淘里早已分家,各立门户。他家本底是没钱的,不过分到十来亩薄田,老大、老三都靠着妻财发迹起来。老大场面虽阔,倒不及老三实惠,老三的性质比着老大又不同的。老大似乎开通得多。瞧着老二的过日子实在为难的当儿,一二十吊钱的数目,也不等老二开口,送到弟媳妇手里去了。譬如,要问老三商量几个钱,终要说得舌敝唇焦。那末应酬两个,十块钱以外的数目是不作兴的。这时节,老大出门了。齐巧,天气骤冷起来,算计同老三商量赎一套棉衣出来,已经说了两天。老三道:“横竖当在老大的当里,我同你去同汪朝奉商量,暂时问他借来穿几天,你看好吗?”
老二道:“只怕没有这个款儿白开口的呢。好兄弟,看爷娘面上,借了我这注当本,我赶紧筹还你就是了。”老三道:“不是我不肯,我们嫡亲兄弟,分什么彼此?你的就是我的,我的就是你的,尽拿来使就是了。但是你并不是不知我的苦处,这银权又不是我拿的,我一点子主做不来,讨了有钱的老婆,其实讨气。”哥俩个正在唠唠叨叨,没个结煞。恰好送到一封电报来,料定是老大打来的,不知为着甚事?连忙一找本《官商快览》,对准号码,一个一个的翻出来,却是:二弟鉴兹有绝好机会火速来省兄白老二看了,喜的手脚都乱动起来。老三也道:“好了,好了,老大叫你去,一定是翻身日子到了。恭喜,恭喜!”老二道:“又是苦也!我身上一个钱没有,怎好动身呢?好兄弟,没奈何,这会子随便怎样,要拖什么一把了的。盘缠之外,还得借一套体面些的衣服呢。”老三道:“这是义不容辞的。老大同你弄事情,难道我老三不圆全你吗?你快去收拾收拾行李。我死活的同你奶奶跟前去几个盘缠出来。”说罢,回到房里,和奶奶说了缘由。
这位奶奶倒明白道理的,听说大伯子替二伯子弄了好事情,马上叫去。这是正经大事。就站起身来,拿钥匙开洋箱,拿一封洋钱给二伯子做盘缠。吃着那老三双手一按,道:“慢点看。这会子的钱倒爽快不得。陆陆续续、三块两块,并算起来,只怕也吃他借去几百块洋钱哩。这时节不同他争一争,没有还钱的日子了。”奶奶道:“哥儿俩个,这么掂斤播两,不作兴的。二伯子得意了,自然还你呀!就是不还,我们又不等着使。你和他争去,显见得情而不情,何苦来呢?”老三道:“你不要管账,我自会说话。”说着跑到老二房里。老二娘子直站起来,堆着笑叫“叔叔”。连忙拿垫子请上炕,倒茶、提烟袋,这是平日的老例。尊之不次如天神,却也没甚别故。不过老三手里有两个,自己手里穷了些。做书的想来,只怕不但是云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