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功,正欲大用,当时适陕西按察使因事出缺,就命林公署理。林公当即请训启程,往陕西接任视事去了。林公由京挈眷赴任,一路自有赖恩爵等一班人护卫,平安到任。
那陕西本系关中之地,民风强悍,仇杀及奸杀时常有的,更经蠹役滑吏恶讼从中教唆挑拨,构成许多冤狱。林公接任之后,循例到各庙行香,下午乘轿回衙。忽有一少女跪在当衙,高呼青天大人伸冤。差役们照例呼喝退避。林公举目一看,那女子只有十二三岁,跪在轿前,泪承于睫,苟无奇冤,安敢来此告状?就喝住差役,向那女子问道:“你姓甚名谁?又何冤枉?可曾具备状词,快快说来。”那女子叩头说道:“民女姓高名叫贞贞,只因母亲受冤将死,待来求大人伸冤,现有状子在此。”说着便将状词递上。林公收状,吩咐差役道:“好好将女子带回号房中候审。林公回衙出轿,径到签押房中坐下,披阅状词,方知是高尤氏谋杀亲夫亲子一案,早已申解到司,情节离奇。原来贞贞的父兄同时被人杀死在门外,由贞贞的母亲高尤氏赴咸阳县报案,请验缉凶,日久一无所获。事为西安知府毛东明所闻,勒限咸阳知县吕骏破案。吕骏只好一木吃一木,勒限捕快缉凶,三日一限,五日一比,迁延一月,捕快受不得打,大半告病退卯。吕骏格外焦急,便向刑幕屈仲昭求计。仲昭沉吟了一会,说道:“东翁若肯耗费五百金,凶首就可到案。”
吕骏答道:“果真获到凶首,何惜五百金。”仲昭就向他低低说了几句,吕骏大喜!便唤捕快都头何德进见,面授密计,说明本官为保全功名起见,愿出五百金私赏,你能依计行事,事成之后,非但得到重赏,将来本官高升,定然看觑与你,现在先领半数,以便一切应用。何德欣然允诺,领得二百五十两银子还家,预备做他的事去。那暗无天日的杀夫冤狱,就此构成了。
何德身为公门中人,手下都有几个鸡鸣狗盗的伴党,今番却正用着他们,就去寻偷儿王三密商,许他二百金,要他到堂供认与高尤氏通奸,官若问起谋杀案,你坚称不知,推在尤氏一人身上。王三说道:“咱若到堂去做假奸夫,高尤氏岂肯承认,又没半些儿凭据。若是老爷用起刑讯,皮肉受苦,倒也罢了,弄得不巧,连性命都恐怕难保呢!头儿还是另找他人,这笔钱我可赚不了。”何德笑了一笑道:“老实对你说,本官要保全功名,才叫咱买嘱你冒认奸夫,了却这一件案子,岂有到堂之后,反将自己人难为之理?此去大不了坐几个月监牢罢了。就中有了这一层关系,你到里边,自然有人照顾,终不成真个叫你吃苦,将来本官一定另有好处给你,这种机会,岂不比你在外边干偷鸡摸狗的勾当高些么?”王三被何德一席话,说得他心中不定起来,暗想:如此好买卖,一时寻也寻不到,若不答应时,当面错过,岂不可惜?若是答应他吧,此事干系重大,万一中间发生变卦,又非同儿戏,弄得不巧,连脑袋都不保,那时二百银子也成身外之物,毫无用处。他肚里如此筹思,那脸上的颜色,竟如夏天的白云一般,转变个不定,忽喜忽惧,随时隐现。那何德出身公门,两只眼睛多少厉害,见他如此情形,明知他的心事,便装出严厉的颜色说道:“小三哥!我是因为一向承你很为要好,生受你的孝敬,心中好生过不去,得此机缘,才来作成你,你怎样反狐疑不决起来?你想,我往日哪一件事哄骗过你。今番之事,爽利地说一声,去便去,你不去时,看我一般的有人去享受的,那时你不要眼红。”说着怒冲冲地站起身来,要往外走。王三哪里肯放,一把拖住道:“好头儿!你且坐着,千万不要着恼,小子承你一向看觑,莫说这点事,就是再大些,也得替你去干,刚才不过想想到堂以后,如何说法罢了。”何德见他答应,便道:“如此说来,你是肯去的了?”王三道:“去便去,只是有一句话先得说明,还望头儿原谅!若是到堂以后,县官竟用起刑来,小人煎熬不起时,休怪直言!”何德道:“哪有这等事,你放心便了。”就将所许银子给他,约定明天解案。等到第二日,高尤氏却巧到县前探问消息,何德谎称已经捉到,叫她在班房里候审。尤氏信以为真,何德就去把王三解案。知县吕骏升堂,先问王三,供认与尤氏通奸,只将杀人一事赖个干净,完全推在尤氏身上。
即提尤氏到堂对质,尤氏极口呼冤,吕骏便用大刑逼供,可怜尤氏是个孱弱妇人,哪里经得起六七堂的大刑,只好诬服,申解臬司。尤氏族中尽知冤枉,才替贞贞缮具状词,叫她到林公案下呼冤。
当下林公阅过状词,即提贞贞询问。贞贞供道:“那夜我与妈妈同睡,爸爸睡在边铺上,半夜听得犬声乱叫,我从梦中惊醒,听得爸爸起身出视,隔了许久,不见回来;妈妈又叫哥哥去看,亦然一去不来;妈妈只好亲自起身出视,只见大门敞开,人影全无。急唤嫂子起来,点起火来,到门外照看,方知父兄都已被人杀死,横尸在门外,当下就闹将起来,第二天早上,便到县报案,请验缉凶。不想事隔一月有余,杳无消息。
那日变生意外,县中忽然捉到一个素不相识的王三,自认与妈妈通奸;那个糊涂县官不问是非,就把妈妈捉去,屡次用大刑逼供,妈妈受刑不起,就只得招认了!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