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林公初意想札饬属下,捕拿富阳派中人听了安福一席话,暗想,该派中人,既不敢为非作歹,也不必过事搜求,就是今天弄狡狯,咎在冲开水的,一经修礼,即肯收篷,情尚可原, 也就置之不问。当晚在老河口停宿一夜,次日传令启节回辕,路上并无耽搁等到回转辕门,亲自把查勘江、汉堤防情形,缮折拜发,并附片奏明防守襄堤需费浩繁,请将前发典当存款,指凑成数,改发汉岸盐商生息,子金较多于存典,以后抢险有资,随时可以拨用。奏折中对于江、汉形势,详论得了如指掌,可作为防守襄河的参考。此折拜发后,旋奉朱批如议办理。林公见经费有着,即派公正大员,择最险要工,一律改建石工,工程虽然益臻坚固,但是动用堤防经费所生利息,不敷甚巨,复由林公首先捐廉,各司道也各踊跃输捐,方能补足亏空,就此襄河堤防巩固,年年得保安澜,居民都感林公大德。
哪知水害才得告一段落,时在道光十八年五月上旬,林公忽接到兵部火票递到咨文,晓得必有紧急公事,连忙剖封抽阅,只见咨文上写着:刑部咨开,道光十八年闰四月初十日上谕,鸿胪寺正卿黄爵滋奏请严塞漏卮,以培国本一折,着盛京、吉林、黑龙江将军,直省各督抚,各抒所见,妥议章程,迅速具奏,折并发,钦此。
林公即将黄爵滋的奏折披阅,只见内称:近来银价递增,每银一两,易制钱一千六百有零,非耗银于内地,实漏银于外夷。自鸦片烟流入中国,其初不过富家子弟,习为浮靡;嗣后上白宫府缙绅,下至工商优隶,以及妇女僧尼道士,随在吸食。广东每年漏银渐至三千余万两,合之各省,又达数千万两。耗银之多,由于贩烟之盛;贩烟之盛,由于吸烟者之众,因是银两被夷商吸收,银价顿增十分之六七。今欲杜塞漏卮,当从禁烟入手,加重吸烟罪名。请明降圣旨,晓谕全国,自本年某月日起,至明年某月日止,准给一年为戒烟限期;若一年以后,仍然吸食,乃是不奉法之乱民,定以死罪。
林公阅罢,心想黄公所见,与我相同,鸦片流毒中国,已有多年,金钱外溢,不知道共有多少。前几年每两纹银,易钱一千文,现在增至一千六百文,还只是有增无减,足见国内现银,尽被夷商收到外洋去。国内现银日见缺少,银价因是日增,涓涓不息,尚且能成江河,这么一个大漏卮,若不亟图补塞,民穷财尽,何以立国!不过历年来内外各大员奏,早已发言盈廷,惟对于吸食鸦片的百姓,尚未有请用大辟的。我在苏抚任上,江督陶制军曾与我协商,打算会衔具奏,请明定吸烟人以死罪,继思诸多妨碍,未曾实行。因为一则禁烟早有明条,若竟坐以死罪,是与十恶没有区别,一则因犯者太多,有诛不胜诛之势,倘议刑过重,犹恐弄出讦告诬攀,贿纵索诈等流弊。
所以吸食论死,当时陶制军也曾与我议及,终不敢毅然出奏。
现在黄公竟然专折奏请,这也是他关心民瘼,瞧见鸦片流毒已深,断非常法所能做戒,不用严法,难挽颓波,这是圣人所谓辟以上辟的深义,自不能与苛法同日而语,理当具奏附和。正草拟复奏,忽旗牌来禀湖北巡抚程大人求见。
要知巡抚来此何事,且待下回分解。
第36回厉烟禁加重论罪 拟复奏附列良方
且说湖北程巡抚,也因接到兵部咨文,特来谒见林公,商量如何复奏。
林公当即走到会客厅,大家相见,分宾主坐下。程巡抚劈口就道:“黄鸿胪奏请加重吸烟罪一折,大人谅已过目,不知打算如何复奏?”林公说道:“黄公所奏,请置吸烟人于重典,表面而论,似觉过当,但是鸦片流毒中国,已有积重难返的趋势,好比病人经络之间,久为外邦缠扰,痼疾已深,非轻描淡写的常药所能治疗,惟有投以极猛烈的攻剂,或能力起沉疴。
黄公所奏,乃是治膏盲绝症的对症良药,不当作苛法一例看的。
要知鸦片不难于革瘾,而难于革心,常见拿到烟犯,临审时涕泪交流,精神委顿,面无人色,等到拘禁了二三月,提堂复审,虽则发长面垢,形容无初审时好看,但是涕泪全无,精神充足,问他瘾不瘾,总是回说不瘾,不过开释以后,重又吸食的,十居八九,这个就是烟瘾易戒,心瘾难革,欲革玩法的心瘾,这却非别立怵心的严法,难收效果。”
林公停了停又说:“原奏行法在一年以后,议法在一年以前,予人以涤除旧染的机会,苟有人心,尽可从容戒绝,立法虽严,定限较宽,正是救民保国的唯一良法,我知各省督抚必无异议。只我所顾虑的,一班年老吸烟的人,陷溺已深,志气昏惰,自以为死期将近,今日不知明日,初闻朝廷判定严刑,未尝不魂胆悚栗,转思期限尚宽,等到届期,或者早已寿终正寝,于是恐惧心被消极心所战胜,得过且过,依然吸食。一年光阴,容易过去,等到期限届满,急切又不能骤断,由是罹法者仍多。”
程抚一边认真地听,一边不住地点头,表示认同。他想了一下又说道:“大人顾虑周到,当用何法以善后呢?”林公很有信心地说道:“善后方法是有的,不过烟害遍及全国,欲收普及的效果,非我一人心力所能胜任,必须各直省大小官员,共矢一心,以身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