非但兵舰不能进去,就是光身体一人,要想入口,也要被他们搜查明白;倘然有些形迹可疑,或是言语说得支吾,休想逃得过。看来广东有了林制台、关提督防守,一时万难得手。”伯麦说道:“我们的水陆军队,难为了许多军费,又远涉重洋赶到此间,难道就罢了不成?”乔治义律插言道:“中国的海面很是延长,林则徐只能防守广东省,不能兼管他省;况且中国的官吏,都是颟顸东西,全朝像林则徐这样的也找不到几个。他省的督抚,也不是个个像这林某。
那末广东有备,好攻他省,一定有破绽可击。而且中国京城是在直隶,该省也是沿海的省份,我们若能率兵攻入直隶海口,震动中国京城,比较攻入广东省好得多呢!”伯麦听了这一席话,真是喜出望外,立刻传令启碇,三十一艘英国军舰,一起离开粤海洋面。
林公得到探报,倒吃了一惊!料定英舰忽然不战而退,其中必然有诈,仔细一想,大约他们见广东准备严密,不能得手,必是去进攻他省,马上飞启闽、浙两省的督抚严加防守。
那闽督邓廷桢,就是从广东调过去的,晓得英国将开战衅,故到任以后,首先传谕属下,把各海口严密防守,并招募水勇, 巡逻洋面,布置得非常严密。等到英国兵舰驶近厦门,意欲窥探动静,邓制台即命水勇扮作渔户,各驾着小艇,乘夜袭击,悄悄地行近英舰,特用喷筒火罐,向英舰上射放,猛烈环攻,柁帆着火,红光冲天,英兵多从睡梦中惊醒!初道是海盗偷袭,连忙一面迎敌,一面救火。水勇并不接战,只管划着小艇,飞也似地向内港去了。弄得伯麦暴跳如雷,传令修好柁帆,进攻厦门。哪知厦门兵备道刘耀春早已接到水勇禀报,亲到炮台上囊沙叠墙,使敌人的炮火不能透入。那炮台上的炮兵,伏在墙洞里,瞄准敌舰,连开大炮十几响,已击坏六七艘英舰。伯麦本是个一勇之夫,还不肯罢休。亏得乔治义律得知进退,忙向伯麦说道:“厦门防守严密,看来不易攻入,何苦徒损兵舰,空费炮弹。不如暂时放弃这边,另向他省进攻,弄他们一个首尾不能兼顾,我想总有几处可以得手的。”于是二人议定进攻浙江海口,便启碇向浙江进发。
那浙江海口第一重门户,就是舟山,守将总兵张朝发是个有勇无谋的将官,见了英舰游弋海面,却并不派兵到口外洋面袭击,只知严守海口,直到英舰二十六艘连樯驶来,方才督兵出港。伯麦遣使投书,上面写着:本国并非有意寻衅,只为广东林督烧毁英商鸦片二万余箱,故而奉命前来索偿,只要赔我烟价,许我通商,自当引兵回国等语。朝发看罢,掷还原信,叱退来使,即下令炮台守兵开炮轰击。英舰也事还击,不上半时,即便一律退出港口。朝发见了如此情形,只当是炮台上炮火猛烈,以致吓得他们不敢恋战,得意非常!一面命手下严防海口,一面向上峰报捷。
那浙抚乌尔恭额本是个糊涂虫,接到报捷电后,也十分喜悦,以为夷人究竟没用,如何抵得天朝大兵,故把这一回事全不放在心上,只传令嘉奖张朝发,叫他相机行事。你道那英人所以不战而退,是否畏惧我们?这都是疑兵之计,先探一个虚实。他们见张朝发的用兵,就知是个无用之徒,因为距离尚远,炮火射程还不及,他便一味狂轰,无的放矢,徒费子弹。
当下乔治义律便令暂时退出,以长其骄气。隔了两天,伯麦即调齐二十六艘兵舰,列阵驶入港口,轮流向炮台轰击。张朝发也即督同官兵,还炮抵御,无如兵舰上炮火猛烈,如雨点般射到炮台上,官兵受伤的不计其数。朝发亲自应战,忽一弹飞来,正中左股,栽倒在地,守兵背负而逃。全台兵士见主将已逃,四散奔溃,炮台遂被英夷占据。他们又乘势去攻定海,城内素无驻军,只有乡勇,那知县姚怀祥、典史金福督乡勇应战,枪声甫响,都已逃散。英兵又据高阜,集中炮火,向城轰击,未及一日,定海城开花弹落,城中多爆裂。英兵乘势缘梯上城。张朝发首先率兵打开北门逃遁,遂告陷落。知县姚怀祥以守土有责,自刎殉国。
伯麦巡阅各要口,筑炮台,派兵把守,复致书浙抚乌尔恭额。浙抚料知书中没有好话,不愿拆阅,竟将原书退回。伯麦本是先礼后兵,今见浙抚置之不理,不觉大怒!正欲进攻,却巧领事义律赶来,向伯麦报告:清廷得报定海失守,已命两江总督伊里布赴浙视师,如其深入,恐多不利,且地理不熟,未可必胜,还是直攻天津为得计。伯麦依言,即同义律率军舰八艘,向天津进发。
且说道光帝听说定海失守,忧虑万分!急召王公大臣会议。一班近支皇亲,都一筹莫展。那军机大臣穆彰阿,以谄谀得宠,平时和林则徐积有冤仇。此时他想林某向来正直无私,屡次定计参劾他,都未发生效力。现在英国的战衅,是他一个人所造成,此乃千载一时的好机会,大可公报私仇,参他一本,纵使皇上信任他,他的粤督位置也难坐得稳。打定主意, 就启奏道:“此次的外侮,追源祸始,都是林则徐在使粤时候对于英商私带鸦片入口,办理不善,好大喜功,烧毁英商二万数千箱鸦片,还用文书侮辱英王,轻启战衅,罪在一人。现在要和英国修好,化干戈为玉帛,宜一面惩办林则徐,一面再和英商停战议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