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、采艾口内提红雨、李婆以结之。
耿朗家恃女除轻轻、红雨是交官媒卖去,其余俱系备妆奁嫁出。康夫人房内五个,既可另买顶名,则枝儿辈又何不可顶名哉!然顶名者,独见一红雨,是特因此回以红雨、李婆作收,而红雨、李婆当场实无其人。
不得已,添出一新红雨来,以实之。
人家少年妇女交媒人领买为不堪矣,其交官媒者为尤不堪。轻轻、红雨是其证也。有主父主母之责者,盖可忽诸。
第五十一回 才子情深真才子 佳人义重果佳人
宠辱何曾损益吾,总堪回首一胡卢。
天堂地狱寻常事,庸向痴人话有无。
却说香儿本以红雨为心腹,李婆为耳目,初因梦卿来头正大,恐怕自己比不上,所以存了一番忧疑的心。后因云屏与梦卿相好,又撮合了彩云,所以又存了一番忌妒的心。再因棠、荆、合三位夫人及内亲外眷待梦卿特厚,所以又存了一番愤恨的心。又因逐出红雨,更换采萧,所以又存了一番羞恼的心。及至梦卿死后,康夫人不时想念,所以又存了一番不平的心。春畹作了偏房,诸凡得势。出继之后,反成正室,恐和自己为仇,所以又存了一番防备的心。你想,一个有限的精神,那当得无穷的费用?故数年以来,从无五日不病之时。牵延到正统八年八月,暑汗虽消,难止内伤之盗汗。金风既起,易生外感之贼风。呕吐方宁,痢疾大作。半粒不思,滴水莫下。冉安人知是禁口痢,难望生全。耿朗却二十分的着急,与淳于裔、孙绳祖百计千方的调治。不但粪中蛆、秋王瓜的法子是云入太空,就是皱面还丹、滴胆芝的汤头,亦是石沉大海。一连数日,见神见鬼。起初见康夫人责备他不循妇道,理应短命。复又见梦卿翠辇红旌,在云雾中忽来忽去。后又见童氏姑侄前来迎接。渐至玉池短气,银海无光。便花残月缺,玉碎珠沉了。生于永乐八年正月,卒于正统八年八月,享年三十四岁。千百样聪明,一朝云散。十数年恩爱,顷刻流星。室后樱桃,再入端阳之梦。庭前蕉叶,复回重九之肠。耿朗祭葬以礼,云屏等哭泣尽情。大概男女之间,情为第一,理居其次,理乃夫妇之正理,情是儿女之私情。耿朗与香儿私押处最多,故情亦最深。香儿在日,和云屏是无好无不好,和爱娘是有好有不好,和彩云是有好无不好,和梦卿是无好有不好。春畹是梦卿的后身,不妨以直极怨。但春畹记着梦卿的言语,不与四娘较量,这便是在家从父之义。
又见耿朗十分悲哀,且人已死了,说来反觉无味,这便是适人从夫之义。耿顺、耿岳页虽是异母,却是嫡亲弟兄。
若只衡长量短的,岂非令他弟兄不和?这便是夫老从子之义。有此三义,则待死后之香儿,不亚生前之梦卿。爱无母之耿岳页不亚缺娘之耿顺矣。
耿岳页耿皇页俱皆八岁了,耿岳页生了来的洒脱,耿皇页生了来的伶俐,耿朗请了一位老孝廉在家内训蒙。因无所归,就令住在大厅前西配厅后另一院内。东一所无人居住,耿朗收拾作了静室。将贝锦、箕芳配了家下旧人,红雨留给云屏,宿秀芊芊分给爱娘,涵霭、凝岚分给彩云。所有一应器皿,俱分在各房使用。冉安人思女太过,不半年亦即命终了。转眼过了残腊,是正统九年正月元日。
璇玑改度,七十二候之初。日月重新,三百六旬之始。松插朱户,竹爆雕栏。耿朗想起初二日是香儿生辰,去年此日他还同三娘赏腊梅花,饮竹叶酒,因耿岳页、耿皇页两个人踢健子打嘎儿吵闹起来,他还与三娘耍笑。晚间和彩云抓子儿、赶围棋,到三更方睡。今日个人亡物散,时是事更,好生伤感。一连数日,忽忽不乐。才过八日,又是上元。云屏令康爵、甘临预备酒肴,令言有物、言有序、惟清、惟寅分头去请耿月旋兄弟及燕子知、燕子慧、林承租、宣继宗、郑大伦。不多时,十四个人俱各到来。席间兄弟郎舅,无一个外人。或言祭户遗风,或言观灯故事,或言唐帝之游凉州,或言汉家之建白马。酒后饭罢,又上了一回各色汤圆,方才散去。耿朗回至内室,乘醉酣睡,一连数日不快。已过送穷,又逢迎富。乃云屏生辰,早间供过太阳糕,亲眷都送寿礼来。闹闹热热,至晚方息。耿朗独不见有香儿娘家的人,对景思人,不免在暗地落泪。到得三月清明,家家拜扫,上过了祖先的正祭,独自一人,又出城来。暖日融天,和风扇物。绿杨树下,开蹴?之场。红杏墙边,立秋千之架。梦卿、香儿的坟虽在狙茔左近,相离着还有一里多路。耿朗当下从两人的坟上一直向南游去,五里远近,有新建的一所大寺院。周围有三四里宽,门上一块大匾,写《法藏寺》三个大字。并排三个门都是闭着,正门上挂一副黄漆对联,左边写“义天扫涤迷云净”,右边写“觉海澄明性月圆”。
旁题“杨士奇书”四小字。左边墙上,又挂一张黄纸榜文,上写道:
如来所得法,无实无虚,为第一希有。所有众生,未尝得闻如是之经。加人入?,则无所见。今老僧信解受持,择于四月八日,为人解说。若善男子善女人,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,愿乐欲闻,以此为实。其福德不可思量矣。若复有人以色见声求,即为谤佛,应堕恶道。
耿朗看罢,